她笑着，看到白梨激动的样子，更高兴。
“那是在四月份，皇上选秀，通判大人将她的名字递了上去，结果选上了。可是她不愿意入宫，于是她私自逃出裴府找我一起离开江州。多么好的机会啊，皇宫里金碧辉煌，她却一心想要寻亲，还拉上我这个烂人。”
“我假意答应她一起走，在走到一处城隍庙落脚时，趁她睡着，拿起石头就把她砸死了。”
白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
竟然对帮助过她的白兰，下如此大的杀心。
她的妹妹，就这么惨死在她手里！
“你的胎记是怎么回事？！”
“裴静晨”回想当时的场景，脸上露着狠戾的神色。
“我拿了她的钱走了一段路，可是回头一想，自己和她身高、体态相仿，为何不顶替她入宫呢？
于是回到城隍庙，脱了她的衣服查看她有无辨识的印记，痣或者胎记，看到她屁股上有块桃花胎记，就烧了火往自己身上烫。”
白梨的手已经捏紧拳头，不住地颤抖。
杀了还不够，还要在死后将她妹妹的衣服扒了。
此人必须得死。
“裴静晨”把白梨的恨意看在眼里。
“接着我掩埋了她的尸体，在裴静晨失踪三日后，公公来清点入宫的秀女。裴大人还在着急，若是人找不到他可是要降罪的，就在这时我出现了。”
她用手指搅动自己的头发。
“就算裴大人看出些端倪，他也不敢说什么，于是我就顺利入宫，成了裴静晨，享受锦衣玉食。你可说错了，皇上虽然独宠月妃，但即便是不受宠的妃子也比这江州街上的小偷好啊。”
“裴静晨”站起来，面对着白梨，言语犀利。
“可惜，本以为还能沾她的光，在白家混吃混喝一辈子。没想到，你很聪明。”
白梨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把白兰埋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
白梨怒火中烧，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裴静晨”大笑着。
“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她埋在哪，我就会死。”
白梨低头，啼笑一声，看向阴暗密室的尽头。
“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不得让她逃跑。”
“是。”
白梨走出密室，周生跟随在其后。
“家主？”
“吩咐下去，我要亲自去一趟江州。”
.
白梨摸摸桌上的物件，顿了顿，双眼含泪。
哽咽地说不出话。
外面江水滔滔。
和凝等着她将情绪平复下来。
“你拿的就是妹妹白兰的骨灰？”
“正是。”
“怎么找到的？”
“我在江州城外寻到一处破败的城隍庙，发现神像后面的血迹。已经干了，布满灰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想到那妓子不会把尸体拖很远，就命人在周围寻找，终于在一处山崖下发现了她的尸骨。”
“抛尸荒野？”
“是。”
白梨摸摸手上的红绳。
“我妹妹和我从小都有带红绳保平安的习惯，不管走到哪，都会带着。当时那尸骨上一丝不挂，只有手上缠着娘亲编的红绳。
那妓子来白府的时候手上没带，我以为是被江水冲走了，没想到妹妹还一直留在身上。”
和凝双手环胸。
“妓子利欲熏心，肯定不会在乎一个红绳的，她把你妹妹的衣服穿走，索性没把红绳取走，反倒帮你找回了妹妹的尸骨。”
“是。”
裴静晨在宫里胆小如鼠，整日里不谋求皇帝宠爱，和李修容聊八卦，大概也是怕有人发现她身份有假吧。
看来这皇宫真是一潭深水。
“你第一次派人去江州，查到了什么，让你确信她有问题？”
白梨双手抱住妹妹的骨灰。
“我妹妹其实是被收进通判府做小妾的，只是年龄尚小，就在府中当女儿养。头几年从未出府，所以我们并未找到。
那通判甚是喜欢玉足，已有多名少女被他蹂躏致死。我妹妹因长得出挑，应着皇上选秀，通判想要借此攀附江州刺史，便递上名字，将她好生养着。”
难怪白兰一直想要逃出裴府。
却因救了街头小偷，丢了性命。
“嫉妒心害死人呐。”
“因为怕娘娘你的事情暴露，我在回来之前就让周生把那妓子杀了，只把她勒死扔进江里，算她走运！”
这样一来，三个皇妃的下落都有了，确实能洗清一些她的嫌疑。
不过若是再潜逃，便多了分风险。
白梨来到她的身边，噗通跪下。
“娘娘能不顾危险帮我把‘裴静晨’绑出宫，才让我找到亲妹妹的下落，娘娘的恩情，白家永世难忘。”
“本宫也没帮你们什么，只是绑个人而已，是你自己聪明。”
白梨略带英气的眉眼注视着她。
“娘娘以后有任何难事，随时皆可来找白梨，白梨必定为你办到。”
这倒是好说，人生路上谁不遇上些坑，多个人帮，便多条路。
“那就多谢白梨了。”
和凝将她扶起来。
“对了，我的身份，千万保密。”
“这是当然，不过白梨有一事不明。”
“请讲。”
“为何娘娘会潜逃出宫？”
当夜若是直接把人送出来就回去，这事也不会闹那么大。
“咳咳。”
和凝略显尴尬。
“揽月阁的事，有些复杂。”
白梨反应过来，这不是她该知道的事。
“白梨失礼了。”
.
白梨提着白兰的骨灰盒离开后，天空下起冷雨。
莫琼树让白梨来找她，也没说给酬金，真是的。
她回到后院的东边厢房，为小五拔针。
屋子里放着炭火，他还不至于着凉。
浴桶的汤药注满，子儒将他放进去。
热气蒸腾。
疼痛依然让他不禁抓紧边沿，抽着气。
“娘娘的事情办好了？”
“算是吧。”
白梨找到了妹妹，却已变成尸骨，算是了却父母和她的心愿。
“之前高阳王来找你，是看病吗？”
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试探。
“不是。”
小五的嘴角略有笑意。
“娘娘是怎么想的？”
“我无心争权斗狠。”
“恐怕娘娘已经在这棋局之中，由不得你抽身了。之前我就与你说过，被抓回去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
她抬眼看他。
“你知道什么？”
“我得看看你的立场，再考虑告诉你多少。”
站萧衍，站他，还是站高阳王。
她轻哼一声。
“我只有我自己的立场，你告诉我也好，不告诉我也罢，告诉多少都没问题。不过，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让我涉险吧？”
小五笑了，露出酒窝。
“要看娘娘怎么对我，如果再像上次那么威胁我，我也可以见死不救，鱼死网破。”
她起身要走，作势要开门，小五说了句话。
“最近高阳王有大动作，自己小心。”
浅笑浮现在她唇间。
“管他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