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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有多好……”千兰目光闪烁,满脸悦色,如娇艳的花朵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太阳,“红叶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虽说红叶不是坏人,但要说是最好的人,白墨不敢苟同,不免对着千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是一点也没错啊!

疯玩了半日,白墨收获不小,回到有无闲居时,怀里抱了个满怀,尽是些好玩的、好吃的,只要白墨多看两眼,千兰就会直接买给他,不管他喜不喜欢,出手很是阔绰,白墨也乐得接受。

白墨回到无有闲居的时候,听狐五伯说红叶回来了,他急忙在刚买回的一桌子东西里,挑拣了几样,拿着东西就出了屋子。

刚穿过回廊,就听见从四合院内传来的几声,单调而又接不上的琴音,传进白墨耳朵里,却如带着驰电一般穿入心脏,令他心中腾起一股隐痛。

白墨忙单手攥住心脏处,为什么又是这种心痛的感觉?

难道是勾离?

他记得那日,在和城时,勾离只说留在他身体中的东西,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可若不是她的关系,他又怎会总是在看到红叶,时不时出现这种钻心的痛感?

进到四合院的回廊中,白墨看见在回廊尽头的亭子里,红叶一袭黑衣,端坐其中,却是一脸目断魂消之色。

有些人太过珍贵,一旦失去,就变得碰触不得。

自那件事以后,红叶对勾离避而不谈,他对勾离也是只字不提。

但是他们心中的伤,都未曾结痂,猝不及防地在这一刻——两人纷纷旧事重提,那种隐忍下的悲伤,决堤而来,势必要将他俩赶尽杀绝。

白墨突然转身,疾步撤回到了院外的拱门外,他无法面对红叶那凄凉的目光。

他欠勾离的,也欠红叶,他不说,红叶不说,甚至银楚宸不说,可他偏执地认为这一切——勾离的死,红叶落到这般境地,皆因他而起。

“何事?”

白墨一时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不曾察觉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人,抬眼看去,一身黑衣,唯有衣襟卷着红边的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那张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悲伤,只是那双眼眸里的红血丝,还没来得及褪尽,让白墨看了个清楚。

“我……”白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做不到红叶那般收敛自如,他目光闪烁,“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红叶眼眸朝下一动,瞧了一眼递过来的东西,一脸质疑道:“是什么?”

白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手中的纸袋不知何时被自己捏成了一团,他急忙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的东西已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

白墨因之前被乔姑恶整,流血过多而导致总是一张贫血的脸,现在却透着一层红晕,两只耳朵更是嫣红一片,犹如含苞待放的羞荷,但他这是因为愧疚,再加心虚,心虚得都不敢朝红叶的脸上看。

“我重新去给你拿。”白墨说罢转身就走。

红叶漠然看着白墨转身离开,神情却显得很复杂,伫立良久,欲要离开时,身子又是一顿,收到了一道传音。

“查到了,几个月前,云灵镇上的凌水泰府收购了一个妖灵,最后被一神秘人用百金买走,据说那妖灵身上气味很特殊,而在云灵镇上的人,都在传这样一句话,灵云异动,天降凶煞,必亡零界。”

红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侧头朝先前白墨消失的长廊看去,脸上的神情突然如他那黯淡的眼眸般,透着寒意。

次日,狐五清叩响白墨的房门:“白墨姑娘,老儿照我们家公子吩咐,给姑娘送幽蝶来了。”

此时的白墨刚刚睡醒,才从床上坐起,还没来得及梳洗,一听门外的话,忙起身去开了门,只见狐五清双手托着一个沉木盒。

“狐五伯,幽蝶是什么?”白墨瞧着那只泛着红晕白玉光的木盒,一边说一边伸手欲要去打开木盒,却不想狐五清双手一收,阻扰道:“这东西现在不能打开,待到夜思节才能开启的。”

说罢,狐五清才将木盒交到了白墨手里,再不做停留,转身退了出去。

“狐五伯,”白墨叫住了已走到门外的狐五清,“红叶……会参加夜思节吗?”

狐五清在门口侧身回来:“这个老儿不知。”

白墨单手触摸在木盒的边缘,若有所思起来,对于那个什么夜思节,他倒不是十分的期待,但是一想到红叶一直在压抑着自己,要是能去热闹的地方玩一下,兴许心里会好受些。

想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目光无意地落在千兰为他买的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思忖了片刻后,从中拿出一根竹签穿的小糖鱼走了出去。

来到红叶的寝室,敲了敲门,随即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句:“何事?”

白墨道:“送东西。”

昨天他从红叶处尴尬逃开后,就没有再来。

片刻后,门被打开了,红叶站在门口,并未打算让白墨进来的意思,面无表情地问道:“又送什么?”

“糖。”白墨将手中那根竹签穿的白色、小鱼儿形状的糖递给他。

红叶横眉一沉,瞟了一眼那小鱼儿,又盯着白墨,意味难辨:“几岁了?”

“知道你比我老,”白墨说,“估计老得很多年都没吃糖了吧,老得都不记得糖是甜的了吧!”

白墨故作轻松,挤出一脸笑意地将手中的小糖鱼在红叶眼前晃了几晃,强调道:“挺甜的。”

那张映月梨花般的脸上,隐隐期待着对方能接受他的一点好意,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两人就这样门内门外地僵持着,谁也没打算让步,直到红叶为早点打发掉眼前人,而被迫接过那小糖鱼后,白墨才满意地,收回了有些酸胀的手来,展颜一笑,哪怕是一点好意,对方接受了,他都觉得内心被愧疚困住的灵魂,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对了。”白墨揉着手臂问道,“他怎么还没来找我们?”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银楚宸,据他对银楚宸的了解,银楚宸知道他们不见了后,不可能会没有任何动静,他此次前来可不单纯是来施甜抑苦的,他心中原本就有许多担忧,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机会开口询问红叶。

“不知道。”红叶话音未落,就将门“啪”的一声给合上了。

“喂!”白墨一脸蒙圈地喊道,“什么不知道啊!是他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啊?”

白墨不知道,到底红叶那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可屋内再无声响。

他只是在想,他们偷偷走掉,按照银楚宸的能耐不至于这么久都没一点动静,他想知道红叶有什么打算,将他带来这里,总不至于是来吃喝玩乐的吧!

天水涧中月牙内。

云雾缭绕处只听轻叹一声,冷然凄凉,银楚宸一袭白衣银发,缓缓穿过万古棠棣林边的小径,在崖边的牙洞口驻足。

抬眼凝视着石壁上一处极浅的划痕,“清月界”三个模糊难辨的字,自他刻上去已有千年,而他也已有千年不曾踏入过此处,即便这屋子渡着一层灵力,但千年的沉寂,已然显得有些落寞。

院中的藩篱依旧静悄悄地开着娇嫩的小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院边那株苍老的棠棣树阒然常矗,像是在等他们的主人远归,又像是在紧守曾绚极一时的岁月。

白云苍狗,时光如梭,棠棣依旧,故人不复。

银楚宸推开竹扉,缓步而入,屋内的摆设一眼扫过竟然无半点熟悉感,他忘记了离开时屋中的模样,或许只是添上了些粉尘,又或许只是他不记得了。

他拾起一块抹布,一点一点将整个屋子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似是在擦拭早已布满灰尘的记忆。

当他将一切都收拾满意后,才轻轻躺在屋内的摇椅上,任记忆重拾。

“……恕我直言,对于我来说,你是我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很碍事……也很令人不爽。”

“他这种轻浮之人的情义,太过廉价,对我来说分文不值,我又怎会心悦此人,徒儿一心只求早日冲破灵启,至于别的,此生无求。”

银楚宸足足躺了一个时辰,脑海中留下的记忆,淡得只有几句,依旧能刺痛心间的话语,清晰如昨。

他蓦地睁开眼睛,已是满目恨意,良久才将那股恨意平息,醒悟过来,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入躔疗伤,却在不自知中触景生情,这令他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倏地自摇椅上起来,夺门而出,径直去到忘生谷。

“弟子求见师父。”

“进来吧。”肃冷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银楚宸进到屋内,只见端坐在前的师父气色好了许多,欣然道:“师父神色好转,想必已魂元无碍。”

蛇婆却冰冷如常:“你不日去而复返,可是将事情处理干净了?”

银楚宸垂眸,斟酌片刻回答道:“徒儿尚有许多疑点待查明,请师父再给我些时日。”

蛇婆那双本就犀利凉薄的眸子,此刻带着探索的意味,看着眼前端立的人,顷刻后,严肃道:“我姑且给你些时日,不过,若你动了别的心思,到那时为师,便会亲自出手。”

银楚宸目光微颤,此时白墨的魂魄被人禁锢,若此事被师父知晓,只怕不单单是要取白墨的性命那般简单,以他对他师父的了解,白墨会被他师父毫不留情地撕碎。

他虽然不会原谅那个人,但终是不愿她就此沦为虚无。

“你的魂元受损严重,轻衣入躔有助于你调息。”蛇婆指腹摩挲着蛇头拐杖上攀附的蛇身,一双幽深的眼眸,定定瞧着眼前的徒弟,“但若是你的魂元,虚弱到承不住轻衣的灵力,那轻衣也帮不了你。”

银楚宸自然明白师父是何意,颔首道:“多谢师父提醒。”

自从离叶居上的神龙现世,加之御峰峡谷一事,银楚宸便知晓事态远超乎他的想象,并且有人在刻意牵制他,让他分身乏术。

所以他只有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让自己伤势好转,只有这样,才能令那些躲在身后的人有所忌惮。

“我来接你了。”站在门口的青莲说道。

“你这是……”

白墨见青莲穿的白衣上布着一层网状的红线,虽然那张脸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可是冷不丁这么一变装,他还真的觉得好看得很。

“你也有……”

青莲抱着沉木盒径直走到桌边,将那木盒的盖子刚掀开,白墨就凑了过去,盒内是一件,白如雪的丝绸衣裳,上面和青莲身上的一样,刺了很多艳红藤蔓。

白墨在青莲身上与盒子中的衣裳来回打量了番,最终发觉一模一样,皱眉不解地问道:“要穿一样?”

青莲回道:“千兰买的。”

“难怪,”白墨露出一个十分了然的笑,“也只有她,这么笨。”

“只有夜思节一戒日为极夜,大家为了追逐极夜,在戒日都会身穿雪衣来庆祝夜思节。”

白墨又问:“那我现在就穿上吗?”

“不然呢?”青莲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白墨,“穿好随我一同去找千兰。”

白墨挠了挠头,对青莲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道:“我是不是之前得罪过你,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一种说不出的……”

他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想了半天只听青莲道:“与你无关,是我家米缸里进了一只死耗子。”

“……”

白墨很是费解,她家米缸里进了耗子,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现出那般不爽的表情?

这时,白墨才恍然大悟,刚刚无法形容的感觉就是——嫌弃。

“你家米缸进耗子——我怎么感觉像是我进了你家米缸似的?”

青莲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说道:“老鼠弄臭了一缸的米,所以心情一直不好,对谁都这样。”

“哦”白墨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心道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他可不记得他与青莲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作为一个男人,他一直都很绅士的,一般不会惹女生生气……

白墨再不多疑,忙催着青莲帮自己穿衣,待两人一同出了无有闲居,外面已是星火点点,极夜即将开始。

白墨随着青莲挤入大街上,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色灯笼,宽敞的大街早已被白浪般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白墨跟在青莲身后几次都差点被挤散,他还是第一次凑上这么热闹的场合,心下是既激动又兴奋,一时内心深处的阴郁也消散了不少,眼下只想畅快地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