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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四周……他们穿的什么,我们就像是……两个土包子。”其实白墨内心只在意自己的形象,至于一边的银楚宸,那家伙天生就有一副好架子,穿什么都还行。

就拿身上那张完全不曾加工的兽皮来说,若是换一个人,那气质不用比较也会直接暴跌到地上,而银楚宸就随便裹在身上,也不难看,这简直令白墨恨得牙痒痒。

想着自己要是男子身,定不会输给银楚宸,可无奈……

他垂头又看了眼自己身上那张灰秃秃、不知是狼狗、还是豺狼的皮,总之十分的土,也十分的难看。

银楚宸低头看了下自己这身行头,再扫了一眼白墨,的确有些引人注意,沉思了片刻,才将手探入腰间,可这一探却什么也没摸到,只怕钱袋落在巫山中那爷孙处了。

白墨见银楚宸摸在腰间的手是空的,略感不妙道:“是不是没带钱?”

“……”银楚宸不回答。

但白墨也猜到了,叹息一声后,朝四周环顾了下,随即拉起银楚宸的衣袖就朝一侧的小巷子走去。

“你在这等着。”白墨将银楚宸拉进巷子,露出一副看我出马的神情,“我去去就回。”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打算朝大街折回,可才一转身,银楚宸就伸手抓住了他手臂,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白墨究竟想干什么,但自以往的经验与直觉告诉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白墨垂眸看了下抓着自己的那只骨节白皙的手,忙挣脱开:“当然是去找衣服呀!”

“你如何找?”

白墨嘴角一勾,露出媚态,小声说:“色诱啊!”

他深知世人皆俗,这里的男人也不例外,而他又是一个绝色的美人,不说能祸国殃民,但略施手段,诱骗一两身衣服是绝对不成问题。

一路走来,他都充当着累赘与废柴的角色,说实话,很憋屈,这次,他还真要叫这家伙瞧瞧自己有多机智。

“你放心,这点小事难不……”

“不许。”

银楚宸声音低沉,却带有几分不容反驳的霸道。

想着白墨用这副身子学人搔首弄姿,银楚宸胸腔顿时升起一团烦躁,这话一出口,他的唇线明显僵硬了几分。

白墨看着银面下那双寒冷浅淡的眼睛,一时竟然愣住,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白墨“噗”的一声笑起:“若不是知道,你与你那师姐关系不怎么样,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拿这身皮肉乱来呢!”

银楚宸并不想旧事重提,霍地松开白墨的手,冷酷道:“我只是看不惯,这等下作手段。”

白墨嘴角一撇,一脸无味道:“我本就这等下作,你不下作,那你想办法呀!”

银楚宸冷哼一声,大步从白墨身边走过,再不愿与白墨多作口舌之争:“等着。”

“那你想的什么好办法呀?”白墨待要追问,银楚宸已融入进主街的人流中。

白墨却因为好奇,并没有安分等着,看着银楚宸稍微走远了点,便偷偷跟了上去。

最后见银楚宸进了一间布庄,不过他没钱,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去了,难不成是想要打劫?

白墨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很快否定了这种猜测,又猜,要是打劫那还不如直接自爆,难不承想要赊账?

可对方凭什么又会赊给他呢?

就在白墨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人却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白墨先是一惊,以为是南擎空的人找到了自己,当即背脊发寒,慢慢回过头看去,脸上的惊恐顿时变成了震惊。

银楚宸怎么会在他身后?

不是刚刚才进了布庄吗?

白墨指了指银楚宸,又指了指布庄,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银楚宸手中已经抱着一堆衣服。

“你……你怎么做到的?”

银楚宸不答,一把将白墨拉到一个隐蔽狭窄的夹道内,将手中几件衣物丢给对方,自己便开始解衣。

白墨木然地接过,却并未行动,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赊的?”

银楚宸已经将身上的坎肩脱了下来,里面就只剩下一件粗布麻衣,当下看更不合身,胸膛敞开了一大片,暴露在外的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却依旧显得狰狞可怖。

他没有回答白墨,紧接着将那件扎肉的麻衣脱掉。

“难不成你是偷的?”

白墨惊愕地看向银楚宸,整个人却突然像是遭受到了雷击,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银楚宸光着的半身,肩宽腰窄,胸脯宽阔,还有腹肌……

那山岳般的体魄,看得白墨两眼发直,即便体无完肤,也妨碍不了那几近完美的线条。

白墨慌忙朝后退了两步,他怕自己又乱了的心跳声被对方听见,这也太饥渴了点吧,究竟是银楚宸有毒,还是他病得不轻?

看来以后还是少和他在一起微妙。

银楚宸穿上一件雪白的内衬,见白墨一直杵在原地,直愣愣看着自己,心中多少有些气结,面具下的眉头一沉,森然道:“你若是想一直待在此处,大可就这么耗着。”

白墨被银楚宸投来的锋利目光唤回神识,为了掩盖刚刚的失态,他故作不满道:“还说我手段下作,我看你这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转而才将目光落到手中那堆兽皮中,除了内里是一件红色薄衣,外面的却是全一色灰。

“这颜色一点也不好看。”白墨嫌弃道。

并看向一侧的银楚宸,一体的黑,若单看衣服,也是一言难尽,怎么看都是土,心中不免质疑这人的眼光,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银楚宸:“你可以不穿。”

白墨不情愿地动作起来,并没好气地对银楚宸说道:“转过头去。”

不多时,自拐角出来两人,均已身着一身南丘服,白墨身姿高挑,暗红内衬,斜里烟灰色兽肩,因为之前他就被南擎空的下人扎了一头小辫子,所以显得野性难驯,不过那种飒爽之气中的仙姿依旧超然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银楚宸是一件纯黑色貂皮大氅,这大氅横看沉重,普通,竖看俗气,老土,他之所以选这件屯底货,正是想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奈何就是压不住他那来自骨髓中的傲然气质,走在人群中,竟然半点不失身份,反而有种逼人的霸气,频频收到四下赞赏的目光,看来,他即便什么都不穿……不对!!!

即便一身乞丐打扮,站在人群中,也是引人注目的乞丐。

而银楚宸又不傻,怎会让白墨穿得过于招摇……

白墨虽然不爽,不过不久后,那不爽的情绪也随之淡去,毕竟自己再不像之前那般窘迫,步伐不免轻快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此刻的处境。

倒也是……哪里轮得到他担心,毕竟他既不能上天,也不能遁地,瞎操那份心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正所谓能者多劳,天塌下来先压死个儿高的,这不,身后刚巧有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白墨目光微不可查地朝银楚宸身上一撇,莫名笑起。

城中央有座一眼望去有点像麦积山的孤峰,乃南丘族要地骨禹,狼殿,巨石阵,神台皆设在这座骨禹上。

骨禹有着莫高窟的虚影,璧上嵌着成千上万的石窟,还绘着许多色彩艳丽的壁画,巍峨壮观,极有异域风情。

骨禹的山体岩壁上,那些洞窟与洞窟之间,穿凿着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木梯,险阻而壮观。

白墨望见城中骨禹,问道:“房子为什么都修在山体中?”

银楚宸不会回答白墨,不过他却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魔域自从与零界断意后,所有族人便不能通往天阁定魄,故而魔域将唯一的一片灵地,一分为三,三部族各占据一份,那块灵地便是整个魔域的生命之源,能够有效地阻绝灵云煞气,由此,他们便将城池落于灵地之中,将屋舍陷于地下,置在山体之中。

这时银楚宸刚巧走到一个书画摊位,突然停了下来,摊贩双手交叠放在心脏处,对着银楚宸行礼道:“公子可是有相中的字画?”

走在前方的白墨听见吆喝声,也折了回来,看着画架上挂着好几幅画,有些意外地问:“你是要买画?”

银楚宸不答。

白墨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猫着腰,摸着下巴,在一幅画中游目起来:“不错……”

银楚宸弯下身,取下那一幅他为之驻足的画,在手中细细端详着,画中只有两次落笔,一墨浅河晕一江之秋,一抹孤红寥满天霜雪,意境高远。

他刚刚只一眼,便不由自主地为之驻足,细看之下,那一抹红,当真恰似一人孤立在千里平湖深处,寒影倒浅风萧瑟,像是禁锢在无妄之地的孤魂,凄然悲怆,无法自拔。

“不瞒公子,”那摊主突然靠近银楚宸,小声说道,“这副画可是出自零界一位大者之手,若是想要,我可折五金卖给公子。”

银楚宸怎会不知,这副画正是红叶在被他父亲赶出家门后所画,不过一直被红叶放在离叶居,藏勾离的那个寒潭中,为何会流入到魔域?

就在银楚宸走神时,白墨突然凑了过来,看着银楚宸手中的画,也生出了欣赏之色,可转而又举起自己看中的那幅画,说道:“你看我这个也不错,花花绿绿的多贵气。”

银楚宸从震惊中回过神,斜了眼白墨手中那幅百花争艳的画作,色泽饱满,画工细腻,但略显庸俗,不像他手中这幅,虽然色泽单调,一笔就成,但却能映射心境。

白墨一本正经地将两幅画比较了一番后,还是笃定道:“你这幅只适合看,不适合买。”

“.....”白墨看了一眼那摊贩,似乎不想当着他面说他坏话,继而俯首在银楚宸耳边,小声道:“墨太少啦!”

“……”银楚宸反应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简直……

简直大煞风景!!!

“同样好看,为啥不买笔墨多的。”白墨一脸认真地说着。

却不知一侧的人,已放下画,冷然离去。

“喂!接下来怎么办?”白墨忙追上去。

银楚宸不答,径自在前方走着,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窄道子里,银楚宸忽地停下,转身将早已握在手中的一枚“灵结”递给白墨。

白墨狐疑的自银楚宸手中接过来,打量了下,是一枚银铃,他之前在红叶昏倒在寒洞时见过,可此刻却没记起来,也只是觉得眼熟,在手中摩挲打量着,触手生温,也算精致,带着白色的穗子,“你刚刚买的?”

“随身携带。”银楚宸沉声道。

白墨神色却如跑马灯似的转换了个遍,最终定格在吃了一嘴泥的嫌恶神情上,黑着脸将银铃朝银楚宸递去,不悦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想死在这里,大可不要。”银楚宸冷然回道,自白墨身边错开,径直朝更幽静的窄道走去。

白墨脸色一沉,他本来认为这家伙给他的东西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如之前给他的血精,却不想这次好像不是,又看了看手中银铃,看上去挺普通,应该没什么威胁,这才慢吞吞收起来。

不久后,他们便来到了狼城中心,那座巍峨的“麦积山”下,那些远观之下的壮丽,终究也掩盖不了他原本的沧桑,带着古老的残缺,色调的差异不难猜出曾经无数次填补过的痕迹。

目之所及仍有许多处剥落的地方尚未来得及修补,不过山体上那些百态妖魅,在云雾袅绕中,他们闲暇自如,有俯瞰众生万象之态,满目迎春,又有笑对人间百态之姿,已经令白墨惊讶得张大了嘴,一时不能言语。

在外壁是一圈盘旋而上的青石台阶,能通到骨禹上的每一层住地,而细看石壁内,则有许多龟裂的甬道。

这些甬道犹如攀附在心脏上的血管那般盘根错节,虽险阻,但却有路可寻。

银楚宸就是打算带白墨,从这些龟裂出的甬道而上,如此就能绕过狼城主道,既隐蔽也更快捷。

就在银楚宸带着白墨顺着石壁中的甬道绕了没多久,一声熟悉且激烈的叫喊声阻了两人的步伐。

“你们不许打我爷爷……”

“怎么是羽的声音?”白墨惊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