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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小宝同时不解道:“什么?”

白墨从烟雾缭绕的寒池中突然站起,却是头重脚轻一个虚步又跌坐了下去,此时心中如烈火灼烧,而身子却冰寒欲裂。

突然喉间回甜一口淤血溢了出来,滴落在寒池中清脆作响。

花哥旋即将白墨带出了池外,单手顺着白墨的后背慢慢送入了一股温和的灵力,与身体里那股暴虐的气流相掣肘,白墨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你为何如此了解此处?”白墨虚弱中质疑身后不断将灵力送入自己体内的花哥,“梦小樊说过此处很是隐蔽,外人不可能知晓。”

“多年前我来过。”花哥回答。

白墨:“来干什么?”

“……”花哥沉默,小宝却道:“老大,他想必与梦氏有交情,来玩也说不准。”

花哥虽然不愿意回答,但那段往事还是被重新提到了他眼前,那个时候他何曾想过,自己还会来到此处,一时间,她的清浅身影,犹如多年前那般端立在他面前,清丽脱俗,又恬静,总是会温柔地道一句:“花哥,过来。”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可惜到如今除了他,什么也没剩下。

白墨胸口的那股撕裂感稍微好点,就动了下身子,示意花哥撤回手去,花哥却置若罔闻,顺着白墨的移动再次将手送到他的背上。

直到白墨身上软弱无力感消退后,花哥才收回手,站了起来。

这时,站在一边的小果子突然开口说:“我也该送你们出去了。”

说罢就朝着之前花哥上来的路原路返回。

白墨侧头看向那个小小背影,莫名地有些心疼。

大伙儿跟着小果子来到知命屋外,大宝就急着问道:“小果子,什么办法能叫我们离开此处。”

小果子指着知命屋隔壁的屋子说:“进到往生门,就可以离开。”

说着就踮起脚尖,伸出手在另一侧石壁上触摸了下,亮如白昼的屋子顿时发出一道白光斜斜地从门口溢出,转瞬便将几人都笼罩在了那刺眼的强光之中。

“是断魂咒。”花哥见到那亮如白昼的屋子后,神色变得难看,只是一行人都未察觉,“相传在两千年左右,零界青丘出了一位很了不起的大者梦人女,有预知未来窥伺天机之能,此事被天阁知晓,派十二大者中的番戎查探真伪,却不料番戎与梦人女两人突然消失了五十年。”

“后来梦人女回到青丘诞下一女后,留下紫灵就被番戎带走了,一时引来许多人抢夺,梦人女父亲,当时的土尘旗主,梦景天不愿交出梦人女留下的东西,请求逐月宫帮忙平息掉这场灾难,但从此五旗门中的土尘旗门名存实亡,被其余四旗排挤。”

花哥说的这些白墨已在老夫人那听过,只是老夫人并未提及梦人女留下的东西。

“梦人女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花哥看向白墨欲言又止,而小果子却接过话,答道:“是不祥之物。”

众人一时不明白他说的何意,小果子嘴角微微一抽,看向面前的白墨:“大姑奶奶早就算出梦氏有此一劫,才煞费苦心铸成此门,本是给梦氏留一条生路,可是……奶奶和父亲都说要将你留在这里。”

白墨面色一沉,伸手握着那双总是没有温度的手,此时更凉了些,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也只能干涩地说上一句:“……对不起……”

“这里已经超脱了零界,你们要想出去就从此处离开。”小果子并不接受白墨的道歉,只是按照自己父亲与奶奶的叮嘱行事。

花哥看着小果子的神情,有些复杂,意味深重道:“小果子,你可知这是什么?”

小果子干脆回答道:“生魂门。”

花哥随即又问:“那你可知这生魂门何意?”

这次小果子却不作回答。

小宝问道:“花帅哥,听你口气是知道,这生魂门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白墨也在等他说下去。

花哥道:“这生魂门一人一生只能穿过一次,以生魂引渡,七魄开道,方能按心中所往,走出这无维渡,当年梦人女创无维渡,的确是为了给青丘梦氏后人留一线生机。”

后面那句,“只不过没想到梦方尊却为了救……我等……将全族人的性命都搭上了”花哥实在是无法当着小果子说不出口。

“这无维渡在零界一直都很神秘,没想到会设在悬龙牙中,想必梦旗主一直都设了结界,外人很难察觉,当年我来此处开始也未曾发觉悬龙牙,还是梦旗主引入,不过也未曾察觉这扇生魂门。”

悬龙牙是用玄龙石所造,原本这玄龙石在极其寒冷之地才有,梦人女意外得来,除了御峰峡上的一块外,一阁两宫都无从得手,由此也可以看出那梦人女修为是何等了得。

可一座在辉煌在巍峨的宫殿,少了俗尘云云也就不显得耀眼了,而更像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囚笼,即便是梦人女想解救族人一时危难,想必族人也会毫不吝啬唯一一次离开的机会。

白墨木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梦人女预测到梦氏这一次的劫难,所以造了这避难所,等危难过去后都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但是从这里离开过一次的人,即便是下次在躲避到此处,也不能在从这里离开了?”

“没有下一次,”花哥语气沉重道,“梦旗主开启了断魂结咒,整座悬龙牙已经超脱在零界之外,所有的人,只能有一次回去的机会,也只有一次避难的机会。”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上来?”白墨不安道。

花哥看着他,神情极为复杂:“这是青丘主的意思,此处只能躲一时,却不能躲一世,青丘一族如今在零界已无立足之地,即便苟活,从此也是颠沛流离,永远受被人追杀之苦。”

白墨浑身血液顿时倒流,再不言语,牵起小果子的手,直接跨进那扇极光之门中,其余人紧跟着都走进了光晕中。

可就在白墨刚踏入门内,身子一个不稳,手中的小手突然挣脱,急忙回头看去,门外的小果子,脸上没有笑容,神情木讷地看着他说了句:“你要的东西在银楚宸手中。”

紧接着又说了句:“父亲要我告诉你,进入此门,你可以去往你心中任何想去的地方,你记住,是任何想去的地方。”

还不等白墨做出任何反应,那扇通透的石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白墨趴在门上拼命的想要打开石门,只听花哥在一旁缓缓说道:“小果子不能离开悬龙牙。你要是出去了,也会和他一样永远留在无维渡里。”

大宝惊讶至极问道:“小果子怎么就不能离开了?”

小宝也接话道:“难道以前小果子调皮曾从这里出去过?”

花哥:“因为他少了魂魄。”

白墨用力的手停在石门之上,身子像是被谁打了一针麻醉剂,没了知觉,脑中突兀的是那张白如雪的脸,那双清澈碧蓝色的大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自己。在这纯白的世界中,淹没着白墨的不是那刺眼的亮白一色,而是脑中那双碧蓝的无神的眼眸。

大宝小宝异口同声:“为什么少了?”

花哥:“小果子已死,而现在的小果子只是一具不死的活尸,没有生魂引渡,这断魂门是开启不了的。”

白墨形同朽木缓缓地转过身子,神色悲愤地看着花哥,涩声道:“你是说,他一个人将永远地活在这座什么都没有的囚牢里吗?”

“…….我无能为力,想必这一切都是梦旗主安排,要小果子为我们引路。”花哥无奈的说道。

在他没见到生魂门之前,他全然不知道小果子为什么会被留在悬龙牙中,也是在知道断魂门之后才想明白原尾。

大宝:“那小家伙真可怜,要是我指不定会吓哭…….啊……”

大宝一声吃痛,大叫:“小宝,你为何踩我?”

小宝一脸你快闭嘴的神色,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其实梦旗主也是为了小果子好,你想想外面有那姓霍的坏东西,要是留小果子一个人,指不定被他抓去,留在这里也好,一个人省得被别人欺负,换作是我也会留下来。”

大宝着急道:“小宝,不许胡说,我可不想留在这里,啊……”只听大宝又一声惨叫。

而白墨此刻,对这两个活宝的吵闹完全听不见,脑海之中一遍一遍地浮现出来小果子站在门外盯着自己模样,就一墙之隔,而他却无力打开石门。

“你可以去往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白墨耳边再次响起小果子最后的叮嘱,他清楚这句话的分量,可是……

他却不能去他想去的地方。

白墨脑子里浮现出一身白衣的银楚宸,眼前几人的身影就迅疾如金石所铸,泛着光晕,一并淹没在纯白的世界中。

青丘,狐凌白枫站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眼下尸横片野不敢直视令人不忍直视,举起袖子遮挡在眼前,嘴里不断地催促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都是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而整理尸首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听见,慢慢地将那一具具尸首顺着梦方尊梦小樊,以及一脸悲痛头发花白的梦老夫人挨着摆放着。

北明:“我数了数上下一共六百四十六人,想来是一个不留,将梦氏给灭门了。”

红叶一脸阴翳,盯着那迷雾重重之中,幽蓝色的蝴蝶成群结队地飞舞在莲池之上,看上去是何其美幻,却不知是不是那满池血腥看过刺眼,又显得是那般悲凉诡魅。

青丘梦氏之人千百年来,子孙后人之中鲜有送去天阁修学之人,即便是梦小樊在天阁定魄后,他也心甘情愿回青丘,做一个满山打洞的散修,正是青丘自来有训,只望后人在这个戚戚汲汲的世界,平平淡淡过一生。

红叶黯然瞧着眼前成山的尸体,对北明说道:“都埋进莲池之中吧!愿他们的灵魂在一片净土之中得以安息。”

那莲池之中原本开着许多浅白莲花,满池血水已将其沾得片片血红,诡异至极。

北明抽出腰间的清灵扇,抛掷莲池之上,一股清灵扇特有的香气弥漫而来,将那原本满地血腥之气掩盖。

念力一动,清灵扇便像是一只有灵性的生灵,幽幽泛起一层碧绿色的淡光,满地的尸体遁光而去,化成星点慢慢进了莲池之中。

当北明收了清灵扇,满池的莲花血红一色妖艳异常,地上除了血迹再无其他。

而之前被梦方尊禁锢在旗门中的,数百士夫子,这才踉跄赶来,只可惜,连旗主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纷纷颓然跪在莲池边,长天悲嚎,他们本有与旗主赴死之心,却不想旗主更有拦士之义,护下他们,却携着满族血亲,去赴一场屠戮宴,不求偷生,只欺青天无手足,折不断他七尺身。

红叶回首看着那石坊入神,心中不知所想,一身玄衣与那满地猩红自成一色,忽觉耳畔有风,侧首而去,银楚宸已端立在侧。

“忘哥哥……”原本一脸嫌恶的狐凌白枫,迈开腿就朝突然出现的人跑去时,而银楚宸只朝着这边投来了一个眼神,狐凌白枫身子便是一僵,整个人就这般被定在了原地。

红叶愧疚道:“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银楚宸早已算到戒日结局,但他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愤怒地将广袖朝空中一挥,自他脚下霍地延伸出百紫千红的好看花,慢慢将那被鲜血侵染过的腥土一寸寸掩盖,血腥味变淡,一种奇异香气一点点浓郁起来,不消片刻,血战之场便成了繁花似锦之地。

“你携来这一片傲骨之花,也难以抚慰这芸芸亡灵。”红叶对他这个昔日好友无限同情,他知晓银楚宸今后的路更加难走。

银楚宸没有回应红叶只言片语,看向那莲池处,那张诡异的面具上是一贯的淡漠,沉声道:“血为偿,灵作祭……是我银楚宸欠下的,定会全数奉还。”

说罢魂力一动,几个黑点大小的人,便被他激出的魂力端端托了一把,稳稳落到一侧繁花之中,正是自玄龙石下来的白墨几人。

白墨刚站定,就对着银楚宸怒道:“六百四十六条性命,即便你剔骨肉煎,血为偿,灵作祭,也还不清。”

说罢,白墨恐慌地朝着四下扫去,可惜除了满地开的艳丽的花,他什么也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