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快乐吗
傅予彦见她满脸都是认真，只笑了笑，没解释。
他家太太对感情确实有些迟钝。
江止那副样子，怎么可能只是不甘心。
据他所知，当初他们在一起，是江止主动的——尽管没有任何仪式感，也是他主动的。
以江止的性格，如果对阮隽兮没有一点感情，根本不可能主动说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江止在这段感情里到底别扭什么，又为什么会在彻底失去后才一副恍然大悟，悔不当初的模样。
不过他家太太既然都不知道，那就一辈子都不知道好了。
“对了，江爷爷喊我周末去喝茶，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休养了，我答应他要去。”
阮隽兮见他不说话，以为江止这事儿算翻篇了，便又提起了江爷爷。
从她分手后，江爷爷和江止在她这里就分得清清楚楚了。
再怎么讨厌江止，她也不会牵连江爷爷的。
傅予彦下意识将人抱得紧了一些，语气有些委屈，“你都答应了，还告诉我*干嘛？”
阮隽兮则瞪大眼睛，有些无辜，“因为我在邀请你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想要让江老爷子在离开国内之前，看到她生活得很不错，让他不要再担心。
傅予彦怔了怔，有些意外。
带他去见老爷子，跟刚结婚那时候意义可不同。
她在接纳他，在朝她靠近，在这种时候带他去见老爷子，不是公式化地应对，而是真心实意地带他见家长。
意味着在她的心里，他更重要了。
“好，江爷爷出国疗养，该我们来请他吃饭，地方我让陈河安排。”
傅予彦压住眼底汹涌的情愫，对着她笑得很轻柔。
“还是我自己看着安排吧，老爷子年纪大了，吃东西比较挑，就不给陈助理出难题啦。”
她笑眯眯地婉拒了他的好意。
有时候人老了就会变得像个小孩儿一样，在某些方面会变得十分任性。
江老爷子的任性就在饮食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上了年岁，有三高问题，该遵医嘱有忌口，偏偏他偏好甜口，又爱吃肥肉，最爱红烧肉，不让吃就发脾气。
这种时候，就只能阮隽兮哄，不然就算是江止，也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在江家那些年，你是否快乐？”
傅予彦盯着她的眸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父母的葬礼上，他跟着爷爷去吊唁。
大人们总有人情世故要聊，他觉得无聊，也讨厌周围人的目光，索性去了后花园。
在无人的花房里，他看到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见过她，以前见到时，她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快活得像是池塘里的一尾鱼。
而现在，小姑娘就可怜兮兮地缩在花房角落里，听到有人进来，发出一声如小猫受惊的呜咽声。
昏暗的光线里，他看到小姑娘哭花了脸，彷徨又无助，可看到他，小姑娘还是抽抽噎噎地喊他一声，“哥哥。”
她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一切事物，阮家出事之前，她就知道他，但是他太冷淡了，所以她不敢靠太近，每次见了只敢喊一声“哥哥”。
如果是平时，傅予彦大概会直接走开，他对一切哭哭啼啼的人都无感。可那天，他在来之前听说了一些事情，所以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还朝她走了过去。
“哥哥，他们说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是这样吗？可童话故事里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在天空看着地上的人。”
“如果我表现好，爸爸妈妈是不是会从星星上回来看我？”
小姑娘脸上不知道在哪沾了灰尘，混合着眼泪，看上去脏兮兮的。
可那双眼睛太亮了，轻而易举就能吸引人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傅予彦蹲下身去，看着她的眼睛，“不会。”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现在想来，何止是没有感情，简直是残忍。
所以阮隽兮愣了愣，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着实可怜。
他被哭得心烦意乱，只好出去，找来了一块糖给她。
“别哭了，哭又没办法解决问题。”
他少年老成，可帮她剥开了糖纸，将糖塞进她嘴里。
嘴里有糖，阮隽兮终于不哭了。
那天下午，他陪她坐了很久，说了什么已经忘了，只是阮家家里人找来时，明明是一个管家，也能板着脸训斥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乱跑。”
阮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剩老弱，人心涣散，还在葬礼，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从这个阮隽孤女下手，试探阮家是不是大厦将塌。
傅予彦看得明白，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插手的，毕竟各人命运不同，人只能自渡。
可当看到管家这副嘴脸时，他竟莫名生气，对那管家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乱跑到哪里了？”
那管家不知道阴影处还站了人，待看清是他后，立马换了嘴脸。
傅家的少爷，没人敢得罪。
“傅少爷，您也在这，我看傅老先生在找您呢，我先带小姐去前面了，等着她磕头呢。”
他笑眯眯地说完，便拉着阮隽兮往前面走。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被凶了也一声不吭，只被拽着往前走，走之前，还不忘冲他摆摆手，“我走啦，哥哥。”
傅予彦没再说话，只看着她走远。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他们接触的机会多了，小姑娘变得越来越沉默。
等到她爷爷去世，她搬进江家，就没以前那么爱笑了。
这么多年，傅予彦一直想问她，江家对她，真的有外界传言那么好吗？
一个小姑娘，寄人篱下，变得越发懂事乖巧，也变得越来越独立沉默，患得患失。
“挺好的，”阮隽兮的笑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了表情，“江家的恩情，我永远都还不清。”
爷爷去世后，如果不是江家的庇护，没有爷爷的教导养育，她或许根本没办法好好长大。
所以她永远不会说江家的不好，至于快不快乐，说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