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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彼岸离别对忒伊亚和诸朵神花说:“动物觉,为本能觉,如饥饿、如寒冷;人觉,为五官觉;如观,听,闻,触,意;神觉,为炽意识;佛觉,为菩提识,般若识,末那提识;天觉,即是阿赖耶识。”

“道即宇宙,即宇宙本体,即奇点,也即无穷阴阳,也即万变之宗;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门。物虽强,必有极限;物纵弱,必有其玄。欲破极限,于武者而言,要解无常,常恒无欲,悟一切之根。道生一,道在一前,要入无一之境,即道本之境。即道本之根,亦即道体根本;常恒有欲,看无穷变化之妙,以观道体根本何以自我运行,洞察其徼。须知,道体、变化,本是同门,同门而不同名。武功,武道,本是同源,同源而不同宗。”

“有无常者,来去玄幽之间,何以见之?需解开神识;有极限者,玩弄强者于手掌之间,如戏傀儡,如何破之?需菩提觉,般若识,末那提识;而如何破菩提觉?般若识,末那提识?唯有奇点天觉。”

聆听彼岸离别花那如天籁之音的授武,忒伊亚恍惚分神,不觉痴痴看着她入神。某种情愫悄悄在心中流淌徘徊,他仿佛看见创世之初她彼岸离别花绽放在宇宙之中的样子,绽放在永生之树最高处的样子。孤立而凌绝,蹁跹惊鸿,群芳伏首。他既已彻底倾倒于她那绝代的风华,也深深臣服于那深刻的武学领悟。——她彼岸离别似乎已窥见从今至后武学所有的阶级。

玄流涌动,造化之门大开。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出现眼前;看不到大门里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里面有何物,光芒过于耀眼,挡住了里面的一切。

这里是玄武之门,需神觉——炽意之识作为钥匙才能打开。但忒伊亚空着急,想看清楚里面的世界,却还是被那耀眼的光芒挡住视线。

白茫茫的世界,虽然无法马上看见里面,却还是被那高大巍峨的大门的景象所震撼。那光明是如此耀眼,——黑暗能湮没一切,光明亦能!忒伊亚知道,玄武神觉就藏于那耀眼的光芒之中。

何谓神?莫测之间。何谓觉?即是感。忒伊亚见无法看清那白茫茫的光芒背后究竟何物,干脆先感觉莫测。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莫测之谓神。

那日,忒伊亚端坐在永生树下,睁着眼睛,木然地注视着前方,陷入沉思。

原本,地上有一只斑斓的蝴蝶正惬意地张动着翅膀,在树荫下乘凉。高空不知何时飞来一只蜻蜓,停立在右方的枝头。多棱眼不停地转动。

这时,太阳光从东边照来。穿过蜻蜓的眼睛,在地上留了一个白点。蝴蝶突然拍打翅膀,拼命地挣扎,身后还冒起一股白烟。忒伊亚定睛一看,蝴蝶身下的石头居然冒烟了。正凝视时,蜻蜓飞走了。那石头也不再冒烟。忒伊亚身形瞬动,又把蜻蜓抓了回来,白点出现后,石头烫了一个点,但并没有冒烟和燃烧。忒伊亚把蜻蜓放走了。

他开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想了一想,陷入思索。不会冒烟的石头居然会冒烟,不会燃烧的石头居然会燃烧,那一个白点所产生的威力,何以如此之强?

接着,他自己嘿嘿嘿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莫测啊莫测,果然是存在的。”

他甚至怀疑,是否所有一切都集中在一点时,世界是否会毁灭?

这时,他把刹那之花叫起来,刹那之花正在睡觉,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忒伊亚说:“打我!”

刹那之花一辈子都没听过别人会提这种要求,马上出手。刹那间,只见刹那之花痛苦地叫唤一声,藤蔓已然破了一层皮。

听到刹那的声音,大家纷纷过来观看。只见忒伊亚摆了一个poss,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相当潇洒。

于是他又提出了那可爱的要求,指着永生,睡雪,玲珑,说:“你,你,还有你,一起打我。”

这辈子也没听过这种要求,三花齐动,光芒穿来之时,只见忒伊亚身形后退,但是他后退时,脚尖并未着地,就像是身体自己向后飞那样,只见他手指一指,身形又忽然隐没,瞬间隐没瞬间出现,这次竟然变成向前飞,速度之快,转化之疾,匪夷所思。只见永生涟漪已然倒地。睡雪和玲珑没事。永生涟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它根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打中了自己。

大家停手。看着忒伊亚笑得非常迷人地把眼睛转向彼岸离别。

彼岸离别羞答答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看到忒伊亚这幅德行,也笑了,问:“是不是也要我打你?”

忒伊亚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两人对立。一时间空气无比寂静。

莫测之间,无常乍现。须臾之时,天空密布点点光芒,光芒由小,变得极大。大到根本不知道如何躲开,威力无穷。彼岸离别一抬手,眼前的空间似乎被切割一样,掉了下来,光芒坠落眼前爆炸,时空又立刻重合,丝缝不差。刹那间,遍地彼岸花开,冰锥不停前推,忒伊亚低头呢喃,一步一轮回,一步一涟漪,空间震荡,冰锥全部粉碎开裂。

只听得——自古多情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黑夜昙花再度现世,绽放于虚空之中。骤然,黑夜昙花的面前空间,似乎被什么打中了一样,留下几个拳头的凹印。随即又被空气抚平。彼岸离别长笑起来,喝道:“有进步!”随即收起黑夜昙花。

忒伊亚无奈地说:“为何想让人打这么难呢?”

彼岸离别也不和他打了,只是冷冷地说:“别得意。还有你没见识过的呢!”

大家又坐在一起。

刹那问:“你没被打,我被打了。我总得讨个说法。至少也得明白怎么挨的打。”

永生涟漪之花也说:“我也被打了。”

彼岸离别问:“刚才对战你们都看到了?”大家一起点头。

彼岸离别又问:“有什么不同?”

大家都摇头。突然,玲珑说,“我好像看见空气中有几个拳头的凹印。”

忒伊亚得意地笑了。

彼岸离别问忒伊亚,:“这是什么?”

忒伊亚说:“我也不知道,脑袋里想出来的,还没有名字。”

彼岸离别说:“永生,刹那,那就是打中你们的东西。”

于是刹那问忒伊亚是什么情况。忒伊亚把看见太阳焦点炬光从而领悟到极点的事说了一说。大家才略有点理解。

继那以后,忒伊亚又端坐在永生树下,继续参悟玄感。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也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左右他。如老僧入定,仿佛阿赖耶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放弃一切,只专心精研所谓的感。身心意识神形皆遁入无我之境。

何谓感?幽深之处,似乎隐约有声音传来。就像很深的井底,滴落的水声。

闭上眼睛,亦能有所视;睁开眼睛,亦能有所视。。。

忒伊亚缓缓沉入时光之中,阿赖耶世昼王的光芒笼罩着他,身上泛起一层尘光。如老僧入定,无丝毫声响动静,不见山,不见水,不见云,一切皆不见。

为何一切皆不见,一切皆可见?

忽入黑暗之中,仿佛置身于漆黑的山洞,擦亮火光的瞬间,蓦然看见古怪的妖兽正张牙舞爪地咧着嘴吓唬自己。火光熄灭,他们就消失。火光擦亮,又可看见。

天地旋转,疑问浮生。忒伊亚仿佛只为那一个答案而来。

是火光令他们出现?或是黑暗让他们躲藏?黑暗中我看不见它,黑暗中它又如何看得见我?忒伊亚坠入冥思。

因为无须光火,无须黑暗抑或光明,都可见物。只需——既视之感。穿透虚无,看见黑暗背后,光明背后,或者阻挡背后的存在。

忒伊亚缓缓地睁开眼睛。

山在眼前;闭上眼睛,山即不见;催动玄念,可见山外之山;运用神眼,可见山中一切之物!

“是了,”他呢喃道:“既视,既视一切,一切既视。”

运用般若,如见天工搬物。刹那沉思,如见乾坤挪移。一应百应,一绝百绝;一生百生,一灭百灭。

时光尽头,涅盘花开;命运终始,解脱浮现。

那阿赖耶世的忒伊亚,周身泛起涟漪,无穷无尽地荡向四方。耀眼的光芒背后,神觉始现,玄武境界无比清晰地凌驾于眼前。

那时的心境,不止空虚;空虚中犹藏有一丝希冀。那时的心境,不止希冀;希冀中仍藏着一丝妄念。

当绝意妄念出现,极善极恶,那极善极恶之中藏着极深的寂寞。一步一沉吟,一步一忖思。爱意情仇,如彼岸离别,依依不舍,又如诀别彻底地绝情断念。如入无人之境,般若花开,前尘往事灰飞烟灭;又如不信苍天寰转,天命硬定,誓将乾坤重转。

永生树下,所有光芒聚集一点。无意无念,一切皆空,唯独“我”自知生死契阔。操纵生死,主宰命运,圣人不仁,则圣人如草芥;天地不仁,则天地如刍狗。

见此情状,彼岸离别之花黯然地怔怔看着忒伊亚,她知道,此刻,忒伊亚已经开启了玄武之路。

但,她凝神细想了许久,那无名的招式,浮现的拳头的凹印,是从未记载的绝学。能将空气打出凹印,不可谓不是绝学。那么,那究竟是什么?

不止她不知道,忒伊亚自己也不知道。

彼岸离别问:“你是谁?”

忒伊亚说:“我是我。”

彼岸离别又问:“你是谁的我?”

忒伊亚说:“我是你的我,也是我的我。是众生的我,是无众生的我;是无世的我,也是世存在的我。”

彼岸离别喟然叹息:“完全正确。”

阿赖耶世的法律,极刑,爱情最后的坟墓。在受尽无穷无尽的时间的考验后,人的生念彻底地崩溃。但阿赖耶世是仁慈的,它并非要人去否定爱情,而仅仅只是作为错误的略惩小戒。重过小惩。面对诸世界俗尘不可宽恕的罪过,阿赖耶世不采取任何酷刑,流放,虐待和剥夺,只是让一个罪徒与另一个人终其一生白头偕老。一生仅爱一人,再丝毫没有其他的选择和救赎的余地。可是,阿赖耶世人的寿命过于漫长,容颜也会随着岁月变老。最后,就能体会到那种无穷无尽的折磨后心力憔悴的恐怖。再看那些不犯错的人,他们的爱情无比自由,两情相悦,柔情蜜意,深情缱绻,如胶似漆,长久地保持在初相识的状态。哪一日,心思轰动,旧情不再,他们就愉快地分手,拥抱着告别。

然而,阿赖耶世对于罪人所采取的爱刑,无人亲见。传至诸世界,众生皆以为爱即罪过。受蒙昧缘故,诸世界,尤其以佛,道为首,以男女肉欲为耻,避而不谈,谈而不明,无比地暧昧不清,甚至将诸多因业缘果捆绑。

生命的延续,名正言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所有物种早已灭亡。那是那诸世界不停憧憬崇仰的阿赖耶世对罪人的重过小戒之后的文明误差。

花非花,雨非雨,不止诸世界,连阿赖耶世的众生也以为爱即是残酷的惩罚。他们一方面尽情享受爱的自由与欢娱,愉悦,另一方面,看着那些痛不欲生的人最后生念尽绝而毛骨悚然。

智者不入爱河。爱河千层浪,苦海万丈深。那只是人云亦云,不明觉厉。

未经打击总天真,不曾受慧乃迟钝,无善无恶,无是无非,物原本物,镜本来镜,物沾染利益,即生对错;镜沾染风尘,即生朦胧。

忒伊亚问:“你是谁?”

彼岸离别说:“我是你,永世独一的知己。”

忒伊亚闻言,陷入无边无际的忖思。

冥尘尽头。寂武场。

天骄神罩护体,仰望惨淡的苍穹,无比警觉地严阵以待。天空徘徊着无数条见首不见尾的巨虫。

只顾看上空。蓦然,从地底窜出一条宇宙虫,漆眼獠牙,深不可测。火马仰天嘶鸣,把天骄着实吓得不轻。但他不愧为神将,立马将银枪刺将过去。只见火花一簇,竟然穿不透那宇宙虫的外壳。锋利的刀刃已至,把神罩推了老远。天骄发现,它利刃虽锋,也割开不了神罩。

一神一虫,天上地下,展开决斗。不管战了多久,丝毫不见宇宙虫有所倦怠。反而,天骄渐渐体力不支。他绝望地仰起头,万念俱灰,说:“我命休矣。。。”

谁知,传来冥笛的声音,那宇宙虫蟠龙一般,卷在空中,诡异地回头看了天骄火马一眼,竟腾空而去。留下天骄气喘吁吁地单手撑着原地。

他赶紧盘坐,神罩又起,运用混天玄术,赶紧恢复体力。

寂武场尽头,传来末世菩提阴森森的笑声。

自诩万疆无敌,合当佛统诸世;末世菩提对于自己的景愿,丝毫无疑。

他伸出抬起漆黑的手掌,说:“脏污之事,盖有人为矣!唯愿佛世永照!彼无次者!”

除了佛以外,不可与其平起平坐。那时,末世菩提作如是想。

坐骑知玄不解地问:“我主,奈何手下留情那火马天骄?放彼生路?”

末世菩提曰:“一者,吾趣未尽矣。二者,屠狗当看主人。彼乃那上穹天帝之卒。”

知玄闻言咋舌,噤若寒蝉。

天地固然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定然不以戏谑万物为意;圣人固然不仁,以苍生为刍狗;而定然不以捉弄为趣。唯有圣人之下,苍生之上,才会出现祸乱妖孽。以天之名,行己生杀予夺之事。

漫漫星河,亿里迢迢;不舍昼夜,逝者如斯!茫茫诸方世界,原本两不相见,也无心被谁统治。救世主既生,也是自己的救世主,理所应当虔诚地皈拜。而别方世界的救世主一旦踏入此地,那性质就完全变了味。

曾经,杀戮,逼迫弱小的物种也像强大的物种那样同水平地进化。一次次水深火热,一次次被神圣的谎言欺诓,最后依然选择相信有一个可以兑现自己神圣诺言的救世主。纵然最后没有,那种执念一般的信仰也已经悄然萌蘖,并深深地扎下了根。

没有人会真正看那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一眼。并非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是因为一切都是无救,都是无解的。

从一开始,“道”已经错了,连老天也是错的。芸芸众生的苦难,更是错上加错。

唯一无错的,只是对尘世不抱任何希冀的恬静无为的心境和毕生洁白如一、无一恶的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