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创举？”程泱讽刺地笑了。
她的舌头有些不受控制，说话僵硬，但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楚。
“你——”
王弗啻脸色大变。
她竟然能说话了。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药物。
是了。
她提前清醒过来，还袭击了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她体内的药物正在渐渐失控。
她是怎么做到的？
暗室的黑暗里，程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在放血，让体内的药物，从血液里流出来，药量减少，她的肢体就能更快地恢复行动能力。
她对死亡的敏锐，让她提前醒来，凭着强大的意志和惊人的暴发力，撑到现在。
她得更努力，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黑暗里，程泱肆意嘲笑。
“王弗啻，你只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懦夫！”
“你从学医的那天开始，就屡屡犯错，在老师眼里，你是个不健全的问题学生，在同学眼里，你就是个不合群的怪物。”
“你的博士毕业论文，反复修改了多次，也没有通过，你是威胁了你的导师，用了非常手段，才拿到毕业证的吧？”
从清醒过来到现在，程泱听着他的话，观察他，再加上前世所了解到的关于他的一些新闻信息，对他进行了剖析。
王弗啻没有吭声，但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狂暴、愤怒的气息，就知道，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
“即使拿到了毕业证，也很少有医院愿意聘用你。”
“你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找到医院愿意用你，可你在工作上，却屡屡出错，甚至失误，造成病人病情加重，甚至导致患者死亡。”
“所以，你被起诉，被指责，被驱逐。”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但你却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还把自己臆成一个造物主。”
“天底下，没有比你更软弱的懦夫了！”
“所以你只能绑架那些人，给他们注射药物，控制他们，甚至不敢让他们动弹，然后肢解他们，看着他们恐惧，你才会自我感觉良好。”
“王弗啻，你不仅是失败者，懦夫，你还是个扭曲、变态的怪物。”
“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人世间！”
“造物主？哈哈哈！”程泱大声嘲笑：“你那些垃圾，也配称之为人类？那只是你的异想天开，一个笑话而已！”
“住口！”王弗啻再也忍不住，尖声叫着冲了进去。
没有光线，但他知道她的具本位置。
“等我肢解了你，你就知道你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就在他即将抓到她的瞬间，她突然冲了起来。
“滋滋滋……”
黑暗中，火星四溅，照亮了视线。
程泱抓着电线，按在了他的身上。
一阵电击，两人同时晕厥倒地。
短暂的晕眩，程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就听到王弗啻痛吟。
电没有电死她，也不够电死他。
她爬起来，就往外跑。
要活命！
等王弗啻清醒过来，找出来，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解剖室的方向透出来的灯光，照映着大厅中央。
这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有两层，占地几百平方米，曾经是用来加工冷冻肉类的。
一年多前就已经弃用，大量的电路已经毁坏，他修整后，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程泱，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王弗啻沿着大厅四周，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搜寻。
“你虽然能行动了，可你体力的药效还没过，你是没有力气的。”
“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一定很虚弱吧。”
“乖女孩，出来吧。”
“已经很晚了，你耽误了我很多时间，我会生气的。”
“我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会遭受到更多折磨。”
“出来吧！”
没有回应，废弃的仓库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王弗啻顿时暴怒，大声咆哮：“出来，程泱，你给我出来，出来……”
咆哮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躲得了？呵呵呵……”
他的喉咙里发出阴森的笑声，然后往甬道走去。
“噔、噔、噔……”
可怕的脚步声回荡着。
“汪！汪！汪……”
他还没到甬道的尽头，就听到一阵犬吠，透着饥饿，凶残——
甬道的尽头最后一个隔间里，养着五、六只狼狗。
“汪汪汪……”
狼狗们从铁拦间挤出头来，露出锋利的牙齿，流着口水，像亟需进食的凶残怪物。
这些狗，是他一年前就养在这里的了，用来处理他留下来的肉类。
“乖宝宝！”王弗啻上前去，抚摸着狗头：“饿坏了吧，今夜的大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去把她找出来。”
“哗——”
他扯下铁门链子，不等他开门，一群狼狗就冲了出来，狂吠着往外跑去。
二楼，临近楼梯的暗角里，程泱抓着一截尖木头，准备等王弗啻上来找她，偷袭。
“汪汪汪……”
听到恶犬狂吠的声音，她浑身血液瞬间凝结。
前世，她就是被野狗分食而死的。
就算她不畏惧死亡，但这种恐惧，还是足以将她吞噬。
而这里的狗，比前世的，更凶猛、凶残！
“汪汪汪……”
狗叫声越来越近，跑在最前面的狗已经嗅到了她的气息，知道她在楼上，往楼梯的方向奔来。
她反应过来，亡命奔跑。
漆黑里，她看不见路，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汪汪汪……”
狼狗的狂吠伴随着追击的声音追尾而来，她清晰感受到了恶狗们咬牙切齿的声音，头皮发麻，骨头酥疼。
“呵呵呵……”王弗啻跟着狗群，隐隐感受到了黑暗里逃跑的少女。
她害怕了。
他得意地笑了，笑得森然。
“砰！”
黑暗中，程泱猛地撞开了一道门。
“汪汪汪……”
狗狼在门前停了下来，对着门板狂叫。
“嘘！”
王弗啻安抚着狗，让他们停止吠叫，狗恶们的声音小了些，喉咙里发着迫不及待捕食的嘶吼。
他来到门口，对着门内提高了声音，像个传教士在布道。
“程泱，你无路可逃了，出来吧。”
“乖乖跟我回去，你的死亡，都是有意义的。”
“不，那不是死亡，是一另种伟大的降生。”
“你要是不出来，这群乖宝贝就要冲进来了。”
“它们是最凶悍的品种，体内有狼的基因，已经饿了快一周了，哪怕是骨头，它们也能啃碎。”
“一旦它们冲进来，你就会被它们一寸寸啃食，渣都不剩。”
“那种滋味，可比躺在我的手术台上要痛苦多了。”
“出来吧。”
门内。
程泱双手插进发丝，抱进头，拼命地阻止那些狼狗咬牙切齿和嘶吼声传进耳朵。
被狗啃食的感觉，她太清楚了，那种恐惧，正吞噬着她的意志力。
“还不肯出来？”
门外王弗啻等得彻底失去了耐心，暴躁起来。
“程泱，我数十声，如果你再不出来，我的乖宝贝们就要冲进来了。”
他的手摩挲着身旁狼狗的脖子，一声一声地数着。
“一。”
“二。”
“三。”
“……”
“七。”
“八。”
“九。”
“十！”
他怒极，上前去。
“砰！”
一脚踹开大门。
“汪——”
一群狗赤红着眼睛，嚎叫着往门内冲去。
“呼——”
一道火苗窜起，瞬间变成了火墙，横拦在中间。
狼狗怕火，气势瞬间全无，哀呜着后退。
王弗啻也吓得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看着火墙后方，被火光照亮，蜷缩在墙角的小身影。
程泱身上遍布血迹，一双眼睛透过散乱的发丝，在昏暗中，向他看来，眼睛透亮，倔强凌厉。
看得他心头一骇。
到了现在，她竟然还能够反击。
刚刚，她往这里逃，并非慌不择路，而是闻到了酒味，知道这里是藏酒的酒库。
程泱逃到这里，打破酒坛子，酒水洒了出来，在狼狗冲进来的那一刻，点燃了酒水。
如果她不是用那样的方式落入自己的手中，自己根本敌不过这个小丫头。
“呵呵呵！”王弗啻再次大笑，嘲笑，愤怒：“程泱，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储藏室里全是酒水，她的周围已经被烧成了火海，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死。
她出不来。
出来了，等着她的，是一群等着捕食的恶狗，一个杀人恶魔。
“砰！”
“呼呼呼……”
没有被打破的酒坛子爆炸，火越烧越大。
“咳——”
程泱猛地咳了一声，一呼吸，满口浓烟夹杂着滚烫的火气灌进喉咙，直入肺腑，五脏六腑像被烧焦了一般。
“咳咳咳……”
她再也控制不住呼吸，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很快，她就开始窒息，大脑里缺氧，无法思考。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好不甘心啊！
她好想容与。
好想——
想跟他说说心里话，起码也做个告别。
容与——
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