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和程泰听了，有些不高兴。
这个女人对程家、对这个社会所做的事，都不值得被原谅，她是生是死，他们也不想再关注。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消息，就当耳边的一阵风，过了。
早餐过后，三人各自乘车去公司上班。
江九恒开商务奔驰送她。
“先不去医院，你安排下，去监狱看程星烁，你再去查一下，盛天骄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程小姐。”
车子转了个方向，往监狱的方向去。
车上，他打了几个电话，探监的事就安排下来了。
以程泱如今在云城的身份地位，她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
她打电话给杨深夏，带她一起去。
车子开到监狱，都安排好了。
两人在会见室里等了一会儿，两名狱警将程星烁带了过来。
人一进会见室，见到有人，突然尖叫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两名狱警猝不及防，被她挣脱了，她跑到角落里，双手抱头，躲了起来。
“程小姐，对不起，她精神出了问题，情绪不稳定，要不，先将她拷起来？”其中一名狱警说道。
知道她的身份，态度很恭敬。
她有点震惊，知道为什么会是两个狱警将她架过来了。
“没事，你们出去吧。”程星烁现在的样子，不至于会伤到她们。
“好的，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们。”
两人出了会见室，将门关上。
她这才向角落里的程星烁走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别杀我，别杀我……”
她在墙角里缩成一团，没有地方可退，只能拼命地尖叫，求饶。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她没有继续往前走，与她保持着三步安全距离，蹲了下来。
“程星烁，我来找你，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的声音柔和，没有攻击性，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微微抬头，从双手间向她看来。
这个眼神——
她心头一顿。
“程星烁，你还认识我吗？我是程泱。”
她偷偷看了她一眼，又缩了回去，低着头，那眼神陌生得，像不认识她一样。
她眸光一沉，重新打量着她。
她瘦得皮包骨，长发干枯如草，脱发很厉害，头上有几处斑秃，都有伤，严重的，还有炎症。
是被人硬生生将头发扯下来的。
她穿着蓝色的囚服，衣领很高，但露出来的一点脖颈上，有明显的伤痕，向深处蔓延。
她伸出手。
“啊……不要打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程星烁又是一阵惧怕哀求。
“我不打你。”她的声音带着安抚，去拉她的衣领。
她挣扎着要躲开，但缩在角落里，根本做不到，衣领被拉开。
程泱瞳孔一张，神色又沉了几分。
一旁震惊中的杨深夏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不由捂上嘴巴。
她的身上全是伤，有划伤的，有烧伤的，还有洞，横的，竖的，新的，旧的，深深浅浅……
严重的，已经腐烂发溃，发出臭味。
触目惊心。
她是遭受了怎么样地狱般的折磨，简直堪称酷刑。
也难怪，她会变成这样。
以前的程星烁，她觉得那样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恨不得她去死。
可看着眼前的人，她只觉她真是可怜。
她不是什么圣母，当然不会同情她，而是她现在的遭遇，是真的可怜。
“不要……”程星烁挣脱开程泱，揪着衣领，将自己捂了起来。
程泱眼中闪过一抹思疑，收回手，直直地看着她：“程星烁，你不认得我了？”
她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害怕地躲开目光。
“我是程泱，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败我所赐。”
她猛地抬起头，向她看来，眼神锋利，像只疯狂的兽，要向她扑过来，和她同归于尽。
但只是一瞬间，又避开她的目光，缩了回去。
“那你认识她吗？”她侧身，指着杨深夏。
杨深夏上前去，方便她辨认。
她抬眸，看了看她，眼神小心翼翼的，然后又垂下头，不再和她们交流。
程泱将她的神情全看在眼里，哪怕是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妈，盛天骄，她在监狱里去世了，是自杀。”
程星烁先是一怔，抬头看了程泱一眼，然后呆滞地笑了笑，又缩了起来。
那笑容，僵硬得畸形，好像她已经被折磨得不会笑了。
程泱又看了看她，没有什么再需要跟她说的，出了会见室。
两个狱警还在。
“你们监狱的管理，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纵容犯人谋杀？”她眸光一转，直视着狱警。
狱警只觉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程小姐，不是……这位程大小姐，脾气很差，惹怒了其他犯人，才会被殴打……”
被她这样看着，她有种被看穿的恐慌，说不下去了。
程泱收回目光，从一旁走开了。
杨深夏跟着她，往监狱外去。
狱警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件事马上报告给监狱长。”
她们就算迟钝疏忽，现在也看得出来，程星烁现在的情况，那些人是要活活整死她。
而程家的这位继承人，显然已经看穿了一切，她这么说，就是不想程星烁死了。
她们不是仇人吗？不是她把她送进来的吗？
真是让人头大。
出了监狱，两人向停车场去。
“什么感觉？”程泱开口问道。
杨深夏一愣，这才完全回过神来，程星烁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惨，她那么嚣张无法无天的人，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怯弱得没有一丁点儿脾气，根本不像她，就变了个人似的。”
“和以前不像同一个人？”
“嗯，”她点头：“可能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吧，感觉连我们都认不出来了。”
这才多久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这变化，也太大了。
“她的精神没那么严重，意识还有七分清醒。”她一直在观察程星烁，看她的眼睛，眼神。
以她的医疗技术，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杨深夏一震，转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两种矛盾的人格，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她是程星烁，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应该是冲上来，和我同归于尽。”
“也不可能连你都认不出来。”
“在听到盛天骄去世之后，她的反应，更像是出了口恶气的痛快。”
“程星烁不会这样，她虽然有点疯魔，会报怨痛恨盛天骄，但她对她的依赖极深，感情也深，她会痛苦，恐慌。”
还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程星烁和其他人没什么深仇大恨，除了她，没有人会要她的命。
但现在，显然有人要她死在监狱里。
如果她不干预，她撑不了多久。
杨深夏顿时了然：“所以她不是程星烁！”
这太让她震惊，难以置信了。
“可她明明长得就……”
现在的程星烁，已经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就算有一张七八分相似的脸，她也认不出来。
而且，她更相信程泱的判断。
否则，她也不会离开时，对狱警说出那样的话。
对程星烁，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慈，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回去验下dNA就清楚了。”程泱摊开掌心，里面有几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