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去机场接赵子峰的车回来了.
车是提前跟宋森借的他的私家车，去时候两个人，回来时候却是四个.
宋森也一起“蹭”了个顺风车.
陆陵游他们可能还要在G市呆上几天，不在酒店住确实有诸多不便.
这次采购除了要买晚上烧烤用的工具食材，其他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也要一并买回来.
倒也不是别墅里的东西不全.
因为之前看房间的时候，赵月非要抱着楼下客房里崭新的真丝四件套跟陆陵游和刘威显摆，说这牌子一套床单被套可以顶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
方甯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陆陵游一听当场就给没收了，说自己山猪吃不了细糠.
结果就是宋森那辆小车拉了四个人和一大堆战利品，空间差点没够用.
赵月抱着两个超市大购物袋挤在后排缝隙里，只堪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边，拼命嚷着老大快来帮忙.
陆陵游打开院子的大门，指挥着宋森把车停到了一旁的车库门口.
宋森先行下了车，朝宽敞整洁的院子环视了一圈又看向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的陆陵游，感慨道.
“这地界本身就寸土寸金.
而且我来时候看了，每栋别墅之间间隔起码有快六七百米.
已经不能用贵来衡量价格了.”
陆陵游叼着烟哼了一声.
“怎么，人民公仆干久了，突然羡慕起资本家的生活了?”
宋森也跟着笑，余光瞟了眼刚从一楼玄关走出来的方甯，觉察到了两人之间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
“谁惹你了，说话这么冲.”
陆陵游耸耸肩，干脆不答直接转移了话题.
“汪兆怎么样了.”
宋森接过陆陵游手里的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还好，脱离了危险期.
来的路上刚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
不过人还要在IcU里观察两天，等转到普通病房才能去探视，到时候一起过去.”
陆陵游点头.
“炸弹的来源查了么.”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院子里的休闲椅边坐下，看那几个愣头青哼哧哼哧的往车下倒腾东西.
“地库车里的炸弹和酒店里的类别一样，但不是同一时间布置的.
几个爆炸点的炸药加起来体量不小，在我们这么严密的监控下不可能一次性完成布置.
估计这步棋是准备了许久.
黄焕辛还咬着牙没松口，但他肯定知道车被动了手脚.
原本这辆车就是给任华准备的，如果当时在会场她能趁乱逃过警方的监视出去，目标也会是这辆车.
所以就算乔依然没能在会场杀掉任华，她也会死在爆炸里.
左右都是一个死.”
陆陵游往旁边的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听宋森接着说道.
“酒店顶层的和你猜的差不多，是负责打扫的清洁工，四十多岁，文化程度不高.
据嫌疑人交代，他并不知道自己悄悄往不同地点藏匿的设备是什么.
给他钱的人只说这东西是窃取酒店网络的信号接收器.
他以为就是那种用来接收房间内针孔摄像头画面的东西.
我们查了一下他的过往履历.
他上一家打工的单位也是一家星级酒店.
一个探店的自媒体博主为了暗访测评酒店的卫生情况，在入住期间一直把GopRo留在客房角落里录制视频.
在剪辑视频的时候，发现了酒店打扫房间的工作人员利用工作便利悄悄在客人不在的时候安装临时针孔摄像头，之后这才报了警.
经过调查之后证据确凿，这人被拘留了十五天后又被酒店开除.
所以证词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惯犯了.
不过两边交易都是用现金，放在他负责区域的布草车里，查不到往来账户的信息.
想要追根溯源怕是难.”
宋森叹了口气.
“其实现在我们这边该拿到手的证据也差不多了.
等手续特批下来，把国外那个私人服务器转运回来恢复数据，然后和乔依然留下的东西对照，就基本可以定案.
黄焕辛自导自演的双重身份是跑不了.
他利用国内这个吃软饭的角色去跟国外幕后主导暗网的自己演了好些年的戏.
不但骗过了自己家里的人，还把整个任氏集团拉下水帮自己洗钱.
这也亏得他能想出来.”
陆陵游安静的听着，眼睛盯着指尖徐徐飘起的白烟没说话.
宋森见他一直默不作声，转头疑惑问道.
“怎么，你觉得这里边还有其他事?”
陆陵游掐灭烟头.
“你真觉得楼顶那个狙击手，是黄焕辛给自己安排的最后一道保险?”
宋森低头想了下.
“但这确实说得通.
他这么精明的算计，不可能把最后结果全部压在我们这边.
安排人做最后收尾也正常.
他先是跟你和方甯有目的性的说了那么多倾向明显的供词，目的无非就是让我们带着他去辨认凶手，然后诱导乔依然对其出手.
他既然知道自己车里有炸弹，那一定也知道酒店其他地方也有.
到爆炸前为止，我猜这都是他和乔依然事先商量好的.
所以在乔依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也必然会带着他去往约定好的楼顶.
他在这里安排了这最后狙击的一环，在情理之中.
而且我仔细想过，两个人在达到了各自的目的撕破脸之后，也无外乎就两种可能.
第一，如果我们没有开枪而是顺利缉拿了乔依然，结果就会是和现在一样，躲在远处的狙击手开枪，为他了结了乔依然这个最大的威胁.
但如果在天台上，警方顺利击毙乔依然，狙击手就不会再出手，这样一来我们这边也并不知道狙击手的存在.”
宋森的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的桌面.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狙击手的身份，也没办法确定他和雇主之间的交易往来.
派人赶过去的时候，那边现场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手法比我们都专业.
来往监控上确实锁定了一个可疑身份，画像那边给出的参考还是外籍人士.
说白了黄焕辛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环节交给一个能随意查到小尾巴的身份.
大概率是雇佣的境外专业杀手.
你也知道，一旦涉及到这些，就很难查，没准人现在已经利用合法身份顺利出境了.
所以我们这边只能慢慢审，看黄焕辛自己怎么圆.
如果不是他，他总不至于把买凶杀人这种事也一股脑的全扛下来吧.”
陆陵游终于动了，却是摇了摇头.
“确实很合理.
但你别忘了，黄焕辛现在数罪并罚，枪毙几个来回都够了.
多一项罪名少一项罪名对他来说影响不大，怎么都是一个死.
无论他最后口供承认与否，杀手这条线你也很难再往下摸，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
而且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他的背后还有人，他未必就能全交代清楚.
你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把柄或者其他什么未可知的要咬紧牙关的东西.
所以现在看来，这故事倒是比我们预想编的还要圆.
从黄焕辛手里开始也从他手里结束，至于乔依然说的过往那些年经手过的老一辈，怕是该死的都死绝了，也无从追究了.”
宋森拍了拍陆陵游的肩膀.
“我懂你的意思.
但现在我们想太多也没用.
这个案件前后涉及的年线跨度很大，涉案人员也多，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审结的.
是个还挺漫长的过程.
一步步来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宋森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你们那边死亡的那个金有为，大概有方向了.
确实是自杀，但是被威胁引导自杀的.
我们在乔依然留下的东西里，找到了一部手机，该手机的主人应该是金有为本人.
这手机可能就是金有为跟暗网互相联络用的，虽然号码归属人不是他，但手机里有大量的通话记录都指向使用人是他.
手机里有一段他和乔依然的通话录音，也是这部手机里最后的通话信息.
对方声音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技术科那边还原之后可以确定就是乔依然.”
陆陵游只是淡淡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不远处的院子里，刘威和赵子峰已经把晚上要用到的户外烤炉支了起来.
方甯不太想靠近陆陵游，又不好总躲在屋子里偷闲，便跟着几个娃围在炉子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激烈讨论着怎么生火.
“刘威你这不对，你拿这几个破树杈都是湿的，怎么可能点的着.”
刘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那怎么办，这是海边，我出去捡了一圈就这几根最干燥.”
赵月翻了个白眼.
“我就说要买点那种点火专用的易燃碳和酒精块，你非要说自己会，不用浪费那个钱.”
“不是，省钱还省出错了?
就这么省不也超预算了么，老大钱包都真空了.
要不是宋头来找我们顺手给补上，我看得把你压在超市打工抵债.”
赵月翻了个白眼.
“我一个月光族，兜里空空很正常.
而且我那点工资还得买炸鸡买奶茶买护肤品支撑我拯救整日里加班熬夜的大黄脸.
疯子我知道，他一个电子设备发烧友，钱都送给高科技产业了.
你一个单身狗，天天跟着咱家老登加班，没啥特殊爱好，也没时间消费，你怎么也付不出来钱.”
刘威看着一旁含笑的方甯，不好意思的挠头.
“我那不是为了加班方便，租了个离局里近的房子么.
咱们局那地方，房租可高了.”
方甯笑着看着几个人拌嘴.
“你们单位没给分配员工宿舍么.”
赵子峰点点头.
“倒是有的.
但咱们局搬到新办公楼之后离那边就远了，来回得二十多分钟车程.
有时候临时有急事不太方便.”
赵月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这几个不争气的同僚，又看了看炉子里点了百八十遍的湿柴，告状一般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陆陵游，扯脖子喊道.
“老大，你快点想想办法阿，别再那凹造型了，今天村里不选美.”
宋森笑着拍了拍陆陵游站起身.
“走，过去帮忙吧.
你没看见赵子峰马上就要抽我车里汽油了么.
这么贵的房子，再给人家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