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原本距离这边有点儿距离，现在又是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离了远了就看不真切，只剩下灰蓝色的影子来回晃动。
走近了，苏青鸾看着自家弟弟面前那一块块形状不一的“焦炭”，乐着揶揄道：“我说苏二壮啊，你这是什么都没干，光给大家烧炭了？”
这时代煤炭只有很少的地区有，也没有形成规模，很多地方使用的木炭都是通过普通的木头烧制的。
苏玄鹤知道是姐姐在挤兑他，闹了个大红脸，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君子远……远庖厨……”
“君什么子君子……”苏青鸾没好气地给了弟弟一个头滚栗子，“小屁孩还懂什么叫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你这不叫远庖厨你这叫气死庖厨！糟践吃的！”
看着自己费劲巴啦采回来的蘑菇被烤成焦炭，苏青鸾气乐了：“你这是烤了多久啊，那蘑菇肉挺厚的，都能让你烤成焦炭了，也是挺厉害的。”
见苏广福舍不得那点儿吃食，想要把苏玄鹤的“焦炭”也吃了，苏青鸾连忙阻止：“阿爹，那玩意吃多了肚子难受，别吃了，我来烤。”
说着一屁股坐在苏玄鹤旁边，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膝盖：“小子，你也拿一串，学着点儿！”
食材都是被穿在厚实的竹签上，当然这竹签是之前苏广福的手艺。这竹子本身就笔直，而且削尖了十分锋利，适合做烧烤用，只不过比起铁签子，需要注意火候，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下面的明火窜起来，把竹签子烧断了。
苏青鸾看着苏玄鹤面前那已经断成两三段的竹签子，一阵无语：得回现在的竹签子都是就地取材，不然这么好几根烧下去可不便宜呢。
杨氏和苏广福看着大女儿带着儿子烤蘑菇，都或多或少松了口气——其实说白了，苏玄鹤也不是真的多么喜欢做烧烤的工作，单纯是觉得好玩儿。
但是苏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小孩子可以适当淘气，但不能霍霍东西，更不能霍霍粮食。所以刚才看好几朵蘑菇变成焦炭，其实两口子是心里面有气的，如果苏玄鹤再这样，估计要吃一顿“竹笋炖肉”了。
苏青鸾让自家弟弟“学厨艺”，苏广福和杨氏可以找机会自己吃几口，不用时刻留心这个皮猴子会不会一不小心把炉子点了，而苏雪雁虽然年纪太小不到学习烧烤的时候，不过她也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先刷一层油。”苏青鸾把手上那串蘑菇正反面都刷了一层豆油。
“没烤之前也刷？”苏玄鹤十分震惊。
“你没刷油？”苏青鸾比他更加震惊。
然后她知道为什么苏玄鹤如此盛产“焦炭”了：“烧烤你不刷油？而且这蘑菇外面也没有面糊，自己也不分泌油脂，这玩意你还不刷一层油，你不烤成焦炭谁烤成焦炭？！”
暴躁输出一顿，苏青鸾继续开始现场教学：“蘑菇这种菜肴肉厚，但是汁水多，不能烤得太小火，不然没有嚼劲，要小火逼出里面的水分——但是如果想要外面紧实里面脆嫩的口感，可以大火快烤，像是这样。”
苏青鸾用两种火候分别烤了两串蘑菇，手腕不停地翻转，嘴上的解说也一刻不停：“调料要最后快烤好的时候再撒下去，不然容易烤焦，发苦，不好吃。如果要大火就选炉子中间，如果要小火就选边上——注意明火，别让火苗烧上来，不然签子容易断。”
说着，还瞄了一眼苏玄鹤面前那断成好几段的签子。
苏玄鹤：……不知为什么，虽然自家阿姐没有教训他，但是他总感觉被教训了。
如果苏玄鹤穿越到了现代，熟悉一下网络用语，他就会明白，这种感觉用现代流行话叫做“膝盖上中了一箭”。
苏青鸾先是烤了四串蘑菇，其中的两串留给自己，另外两串让弟弟尝试不同的口感。
苏玄鹤一吃就吃出其中的差别——一直小火慢烤的蘑菇水分较少，属于比较有嚼劲，而且焦香四溢口感；而大火快速烤熟的口感更加水嫩多汁一些，只有外面的表皮紧绷，里面还很鲜嫩。
他想了想，转身递给妹妹：“喏，这个更好咬一点，小心烫。”
苏雪雁正在用苏广福烤出来的一段蛇肉磨牙。
不得不说，苏青鸾尝了尝苏广福的手艺，的确十分出色——蛇肉变成了柔韧有嚼劲的质感，吃上去有点儿像是干煸牛肉。而且上面加了很多不辣的调料，越嚼越香，很适合当零食吃。
不过对于一个三岁的小丫头来说，这种吃食很显然是有点儿“超纲”了——她那一口小米牙都磨酸了，还没吃完一截蛇肉。
相反，如同苏玄鹤预料的一样，苏青鸾烤得鲜嫩多汁版本的蘑菇片口感更加适合小孩子，小丫头很快吃得嘴角汁水横流。
其实在苏青鸾回来之前，大家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只不过一直没怎么着急，只慢悠悠地烤着，只是想着不能饿着两个小的的同时也能等一等苏青鸾。
而苏青鸾坐下之后，杨氏和苏广福烤出来的大部分吃食都放在了苏青鸾的面前。
又吃了一串烤鸡肉和一串烤山药，苏青鸾觉得自己吃得也有些饱了，渐渐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拿起旁边放着的抹布随便擦了擦方才啃蛇肉徒手吃留下的油渍，从自己的袖口拿出来一张纸递给苏广福和杨氏：“阿爹，阿娘，这你们拿去好好存着。”
杨氏闻言也擦了擦手上的碳灰，接过了那张纸，只接着朦胧的月光和挂在院子里灯笼的微光看得清上面有些字，不过这么暗的光线若是问写的是什么，那就有些难为人了。
杨氏笑道：“我说大丫啊，你现在拿这么许多字让我们看，也看不清啊。”
“不用看清，那是合约，收好就行。”苏青鸾笑道，“咱们家不是好些日子不能出下水摊么？外面模仿咱们家的摊子都有好几家了。如果不再想想办法，原本咱们经营的客流量得送给别人一大半。”
为什么不是全部呢？因为苏青鸾有信心，总有那种追求滋味的食客，看不上别家的味道。只不过这种“死忠粉”到底有多少，苏青鸾说不准——总之是不会占绝大多数就是了。
杨氏一听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呢？今儿个也来不及准备新的下水了……”就算是明天立刻去买，下水摊再次开张最快也要后天。
苏青鸾笑道：“阿娘，别担心，已经没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