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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明筝知道妈妈得了癌症的那一天,她崩溃了,格外疯狂地打周筠若的电话。

然后,不过两三天,苏明筝听到了周筠若与张代德交往的消息,听说是双方家长撮合的,郎才女貌,无比搭配。

苏明筝直接驱车事务所去找周筠若,周筠若的工作狂更严重了,直到深夜才走出事务所,苏明筝在深夜的街上堵到她的。

“筠若,我妈妈生病了,你陪陪我好不好?”苏明筝已经习惯周筠若的陪伴,就如每个人都会在心中放一根精神支柱。

“苏明筝,我们已经结束了。”一段日子没见周筠若的口气更加陌生。

“我们有什么好结束的?我们根本没开始过!还是你要说的是朋友关系?你要绝交吗?”苏明筝发疯了。

“那…就绝交吧。”穿着正式职业的周筠若被苏明筝拉住手,但一步都不动。

“妈妈真的病得很严重,你陪陪我吧?”苏明筝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承受了什么打击,一心还是想把周筠若拉走。

可是她拉不动,周筠若不愿,一旦周筠若不愿,她又怎么可能强迫,后来周筠若同样晚归的同事由大楼门口走了出来,打断了两人。

后来的日子,苏明筝一面照顾住院的妈妈,一面满腹愁思,心无时无刻都是痛的,夜晚总是睡不着,必须开着灯,瞪着白炽的日光灯,才在极端不安的状态下入睡,而醒来总是跟刚睡时一样累。

很快苏明筝便急速地瘦下去,憔悴的模样连真正生病的苏妈妈都为她操心,但那时苏明筝并不知道妈妈的担心,她还强撑着笑容鼓励妈妈要勇敢接受治疗。

苏妈妈坚强地接受治疗,决意想战胜病魔,苏家的资源全力倾注之下,各式各样的疗法被使用在苏妈妈的身上,虽然加重战胜病魔的筹码,但也是沉重的折磨。

苏明筝与妈妈的感情很好,看妈妈被打进血脉的化学药剂折磨得不断呕吐,食欲不振,看妈妈被强烈的放射线照射而口腔溃烂、头发一束束掉落。

她怕…很怕……她怕妈妈要死掉了。

刚好在这个时候周筠若回来学校,曾经有深夜苏明筝偷偷闯进她的宿舍,为了充分利用学校的图书馆周筠若选择了住学校宿舍,但是单人房。

在苏明筝疯狂的敲门之下,周筠若被迫开门了。

门一开,苏明筝便紧紧抱住周筠若的肩膀,将头靠在她的肩,激动地放肆哭泣。

“我妈妈快要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现在走……不要现在绝交?”

苏妈妈与周筠若是苏明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从头到尾周筠若都不动不说话,直到最后才开口:“很晚了,你可不可以离开?不要吵到隔壁宿舍的人。”

绝望而低潮的苏明筝只想抓住任何一根稻草,此时的她早已没有自尊,只有无数抛却尊严的纠缠。

深夜的擅闯不止一次,周筠若也越来越难把人赶跑,苏明筝总是各式哀求,不断细数两人过去的点滴。有一次苏明筝来之前先喝了酒,纠缠个不停之余,竟然还向周筠若下跪。

从小骄傲的苏明筝不但把骄傲丢下,而且还自愿与尘土滚在了一起。

在这时苏妈妈的担心终于爆发,在病床上把自己的关心告诉了苏明筝,询问最疼爱的女儿到底怎么了?苏妈妈也察觉到了苏明筝的失常。

至此,苏明筝才了解自己是多不称职的女儿,竟然让与病魔缠斗的妈妈担心自己。

她思考了一个白天,在夜晚,苏明筝留下来陪床,在病床边母女两进行了一次母女密谈。苏明筝把自己喜欢一个女孩的事告诉了妈妈。

苏妈妈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

“谁年轻的时候不遇到一两段失败的恋情,失败为成功之母嘛。”

苏妈妈因为落发包着头巾,说话的语调沈稳,脸上表情也没有大惊小怪。

“明筝喜欢的是周筠若吧?没关系,你以后还可以遇到更好的。”

“不要让妈妈担心。”以后妈妈没有办法陪你了……这个隐意苏妈妈没有说出口,但苏明筝已经开始哭起来。

苏妈妈平静地落泪,而苏明筝面上肌肉扭曲,哭得狰狞,母女相对大哭了一场。

后来苏明筝不再去纠缠周筠若,安下心来,专心一意照顾苏妈妈,整天几乎都住在医院。

在医院的三个月她彻底体会了生老病死,与悲欢离合的种种样貌。而苏国铭也常来医院,一坐就是数小时,看起来一天比一天老,虽然他有钱,但也没办法拯救自己的妻子。

苏妈妈所得的癌症是著名的凶恶,即使用尽全力治疗,仍旧在短短三个月便夺走她的性命。

苏国铭为妻子建造了一个专属的墓园,命名『芫园』,苏妈妈名为郭清芫。

苏明筝参与了送妈妈最后一程的所有工作,直到最后的丧礼。丧礼上苏明筝穿着黑衣,根据看见的人说:她看起来简直是营销骨立。

等到一切事了,苏明筝回想起来,记得丧礼上周筠若并没有出现,她想:哎,看来是缘绝了。

之后两年她们果然就只是绝交的闺蜜,无干无涉。

两年前那一段是苏明筝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她同时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能够撑过来,即使是损友都不得不拐弯抹角或是直截了当地夸她。

方程翰说她:“真是个硬汉子。”

刘威霆则是说:“明筝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是熬过来了,恢复了,仍旧是那个骄傲的女王苏明筝,但──

当苏国铭要娶黄婉莹的时候她真的非常非常不开心,要不是他是爸爸,苏明筝简直要冲到面前去直接骂他:无情!不要脸!怎么能忘了妈妈!?怎么能…这么快……

然后她为了周筠若而单身。

其他人都无法让她感受到爱,要如何谈恋爱?

感受着海风的咸味,苏明筝面对着黑暗无星的天空,海与天都是黑色的,界线浑沌不明。

她可以一辈子思念、孺慕着妈妈,但,对周筠若该用怎样的心情?

恨,绝对是有的,一直都存在。恨透她的无情,毅然决然地选择结束感情,竟是一次都不回头,即使曾那样卑微地求她回来。

刚开始每每午夜梦回,周筠若说:“不能再和你这样下去了。”以及“那就绝交吧。”的画面会无预警浮现脑海,那样的绝情伤人,对于苏明筝来说就像是恶梦。

还有张代德,那时候只要想到张代德的存在,苏明筝深厚的妒意便如岩浆滔滔滚滚地涌出来。

──我得不到的,为什么你可以轻易得到?

这种不平衡,简直可以让人恨透世间万物。

可是过了两年,现在苏明筝已经完全不想与周筠若再有联系,顶多遇见时给那两个人添添堵。

那,放不下的是什么?

手机还放在苏明筝的口袋里,张善珂的讯息大概又多了许多条,苏明筝却一点也不想拿出来

就好像从前她每次甩掉试验约会对象时的心情。

苏明筝心里有一种情绪,那应该是每个被分手的人都会有的问题──

每个被分手的人都想搞清楚:“她到底有没有爱过?那时候她是爱我的吗?那是什么才不爱的……”

陷入死胡同,钻牛角尖地挖掘这些问题的答案,把自己搞成一个恋爱侦探,分析蛛丝马迹。

更何况,苏明筝的对象又是周筠若这样的人,太过深沈、太多自衿,看似柔弱却能狠得下心,例如,她就很能对自己狠下心,督促自己完成各项高标准的要求。

所以就更难猜了……

“周筠若有没有爱过?”

这个问题在苏明筝已经放弃与她再有联系之后,还是反反复覆地被翻出来思量、考究。

好像是有的吧?

对不对?

在两人关系尚未决裂前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在绝交之后都有了无可比拟的意义,她肯定是爱过的……不然她为何那样笑?不然她为何说那句话?不然她为什么不推开我?

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在身边关心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交男朋友、不交女朋友?

如果周筠若是爱过的……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的?

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是不是我做得好一点,她就不会不爱了?

是不是不要跟她謽那口气,听她的话,好好奋发,就不会──

失去她。

对,就是失去她,苏明筝迎着海涛声,心中一片苍凉。

或许周筠若也是不愿意的,不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或许她已经为两人坚持得够久,背后家族给她的压力苏明筝无法全部了解。

如果,自己这一方做得更好一些,结局会不会不同?

这个方向的心声在苏明筝的心中并不是没有。

为什么她会弹『枫叶(mapleleafrag)』这首曲子?不需要乐谱就可以熟稔弹奏出来。

会不会与自己会弹『华丽曲no.1』的原因是相仿的?

周筠若会不会思念苏明筝?

偷偷地思念?

明明是自作多情,想她绝交之后那般绝情,怎么可能是这样,还这样想……苏明筝都想嘲讽自己,她捡起沙滩上的断木用力地丢进海里。

可是记忆中那个大哭的小女孩还那么清晰。

会在放学后独自留下来为同学整理桌椅的倔强女孩还是那么让人心疼。

在钢琴前放松畅笑的少女那么美丽。

在山间别墅娇羞的少女那么引人回味。

就算是大学时那个,每每失望而返却依旧主动跑来关心,唠叨个不停的女人,也让人觉得是那么爱她、那么爱她。

不是因为恨,

恰恰是爱判了苏明筝孤独徒刑,让苏明筝只能单身。

为什么世人都觉得是温暖、甜蜜、使人更好的“爱”,会使人孤独。

回忆到激动处,苏明筝开始一个又一个地捡拾沙滩上的断木,使劲往海里丢,像要把思绪丢进海里,不知不觉停不下来。

苏蓉涵一直待在姐姐的身边,静静看她在沙滩发楞,这一整个下午她就是这样,而始作俑者就是周筠若,所有的开端始于周筠若。

苏蓉涵不曾谈过恋爱,不知道原来恋爱的力量可以这么巨大,即使相隔两年,还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几近疯癫。

这个下午她都在想象:爱情可以多具影响力?让人光是活在另一个世界,忘却现实世界的人事物。苏明筝就像个活生生的范本,让她近距离亲眼见识了。

于是她静静的,站在远方注视苏明筝,因为光线昏暗,苏明筝的身影有些半明半暗的,当苏明筝丢出第一块断木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又自以为让压抑已久的人发泄一下也好,便站在原地。

可是当苏明筝丢出一块又一块的树枝、断木,姿势是那般用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地投掷,当苏明筝丢出的漂流木数目突破到十几块时,苏蓉涵站不住了──

这样她会弄伤自己!

不再想,没有思考,苏蓉涵已经起步,她拼了命跑到苏明筝面前,拼了命抱住姐姐。

忽然被止住动作,被困缚住,苏明筝反射动作想挣扎,想将那个人甩开,她有健身的习惯又学过武术,想做到大概不是很难,但她刚动一下,突然奇迹式地意识到,正埋首在自己怀里的人是自家妹妹,怕弄伤小白兔,已进入某一种忘情状态的苏明筝停下了挣扎。

苏蓉涵狠狠抱住她,将脸埋在她身上,不想放开。

不知不觉苏蓉涵开始流泪,伏在苏明筝身上,眼泪直接把苏明筝的衣服浸湿。

感觉到那股湿湿热热的触感,察觉到苏蓉涵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苏明筝突然想:自己又让家人担心了。

“好啦,别哭了。”苏明筝摸了摸小白兔的毛,这是完全正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