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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筝的手染满了红色的液体,是挤压蕃茄酱时弄脏的,裤脚也溅了红色的液滴,乍一见到真的让苏蓉涵吓了一跳。更可怕的是苏明筝身上那股气势汹汹的杀气,使她胆颤了一下。

压抑住想打人的冲动,苏明筝狠狠瞪了法律上称为妹妹的那个人,彷佛在警告她不要挡路,然后用力砸下手中球杆,听铁杆在磁砖上打出响亮的铿声。再也不理,也不管她是不是会马上跑去告发自己,挤着由苏蓉涵的旁边擦身走过了。

苏蓉涵先是看到疑似满身是血的苏明筝,然后又被她的眼光剐了好几刀,尽管难过至此还是一片茫然,直到她循着苏明筝的来处探寻,终于看见了苏明筝酿成的那一片乱局,她整个人怔住了。

而黄婉莹和苏国铭似乎终于发觉了不对,衣帽间的隔音较好,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又被许多柔软的衣物吸收,但刚刚铁材球杆撞在磁砖的声音确实大,更是在空旷的大空间,一楼的黄婉莹与苏国铭两人联袂快步上了楼。

听见他们两人边问着怎么回事?边走上楼的脚步声,苏蓉涵就慌了,她下意识捡起了苏明筝丢在地上的球杆,握紧。

看见自己衣服帽子鞋子的惨状,黄婉莹直接发出天鹅濒死的尖叫,脚步不稳地撞在身后苏国铭的怀中。

两人气势汹汹地就要上楼去质问女儿,结果有个女儿就守在衣帽间的门外,那个女儿手里拿着明显是凶器,因为是杆头还沾着蕃茄酱的高尔夫球球杆。

苏蓉涵横杠着球杆,整个人挡在过道中,紧紧抓着球杆金属的杆身中央,看来根本不熟悉握杆的方法。

只是把球杆当根普通棍子使用的苏蓉涵用颤抖的声音说:“是我做的。”

她挡着不让父母通过,“就当是我做的。”然后与昨晚同样的状况,她抬头直直注视着苏国铭。作为一个妹妹,这样毫不保留地维护姐姐,可以算是姐妹情深吧。

比苏蓉涵高出二十公分的苏国铭停下了脚步,暴君的头颅微微低下,连肩膀都彷佛垂下了几分,然后什么都不说地转身离去,背影竟透着颓丧。

“再买就好了!”他对黄婉莹吼了一声。

因为暴君的松动,再加上这时候的苏明筝脾气可真不算好,苏家里的人渐渐学会了对大小姐要小心翼翼,放任而行,但尽量不多接触。

而苏明筝倒是在家里优哉游哉地待了下来,在旁人看来她倒像在度假,没办法,反正职务也被解除了,不需要准时去上班,门口的保镖也还在。

被关在家里的苏明筝像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魂,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可是没有人能让她开心,她也不会让任何人开心。

苏国铭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又怕放她出门会惹出事情,便继续禁足的指挥。在苏家工作的人、来访的人开始把苏大小姐的存在当作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知趣的人都不会在来访的时候提到苏明筝。

黄婉莹因为衣帽间的事气得要死,但苏国铭的维护很明显,而且之后苏明筝也不与她碰面,苏明筝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三楼,需要的东西和餐食、在网络订购的东西自有花妈和其他家政阿姨为她送上去,除了鬼魂之外也像似关在高塔上的公主,让黄婉莹想找出气的对象都碰不见。黄婉莹是不敢没事到三楼去挑衅的,苏国铭现在的心已经渐渐有些偏过去了,她得好好维持自己的形象,此外,她现在白天苏国铭不在的时候都不敢落单了,连在自己家中都随时携带个新雇用的小女仆,因为她怕被掐脖子的事再次发生,苏明筝就是个疯子,没必要去她的地盘找她正面对上。

所以找到机会时黄婉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找苏明筝的碴。

当天与苏明筝共患难的朋友都挺懂事讲义气的,包含那对情侣都闭口不谈那天的事,但也有不知进退的,正是那位黄少。在事发后几天,有一大束玫瑰花送到苏宅来,指名要送给苏明筝,卡片上写明送花人就是黄少。

黄婉莹用内线电话打到三楼,让苏明筝来收花,一见到由楼梯款款而下的苏明筝就开启嘲讽。

“你男朋友还挺有情义的,你看这一大束花,足有99朵吧?你说他是不是还肯娶你?考虑看看吧?”

“还是你比较喜欢那个方小鲜肉?”坐在沙发上的黄婉莹幸灾乐祸地对苏明筝点火,把苏明筝与那个满身肥肉又好色的黄伟廷推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羞辱。当然,黄婉莹的身边站着那个小女仆。

共同传出绯闻的男女,在这当头送花来的确暧昧意味明显。尽管苏明筝猜到了,这是黄少在送暗号对自己讨饶,大概是苏家对他黄家施加压力了,要苏明筝为他说说话,毕竟在事件里他其实最像凶手。

但这种暧昧的举动太过不知趣,不得不让苏明筝多怀疑一点,或许这个男人还带了点侥幸之心,这束花也是种试探,以为自己与他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一张照片为了遮羞就得由家长作主嫁给他吗?又不是古代!简直就是看自己虎落平阳想捡便宜了?

找人去打他一顿!盯着那束花苏明筝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能纵!

怀着胸口冷冷的怒气,苏明筝没有对黄婉莹动手,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拿起那束花就走。

结果等黄婉莹接到陈妈的报告时,99朵黄玫瑰已经被散放在原木的长条形餐桌上,黄婉莹看见时有种头皮发麻的不吉利感觉直袭心头,这样布置之后餐桌越看越像是西洋丧礼上的棺材,不知怎么地黄玫瑰都被她弄成了像是菊花──不用说,凶手自是苏明筝,她还坐在旁边守着呢,看起来也像守灵,因此也没人敢收拾桌上的布置。

“苏明筝──”黄婉莹高声叫着。

“餐桌布置。”苏明筝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回答。

苏明筝不吃不喝看守的动作坚持到晚间,等苏国铭回家知道了原委,不用说对黄少他黄家松手了,看他火爆的样子只会更重手、再重手。

在这之后苏明筝才离开了餐桌,让西洋棺材似的装饰快速被家政们收拾干净。当晚苏明筝也没有与其他人共进晚餐。

苏蓉涵当然还是得去上学,逃学这种事可一不可二,但她在家中的活动范围也是三楼,因此常看见苏明筝的身影。

苏明筝已经不再躲在房间里,她正常地坐在小客厅里看电视、喝下午茶,有次苏蓉涵特意用自己零用钱去订购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苏明筝给她的三明治,然后放学时坐车去取回来,捧着盒子想递给苏明筝,结果被冷冷的一眼给冻了回来,那深潭般深邃的眼神让苏蓉涵连动弹都难。

但苏蓉涵远远地看着,苏明筝是不会有反应的。

更多的时候苏明筝是戴着全罩式耳机,站在窗边吹着风,闭着眼沈浸在音乐的世界里,耳机将她与身周的世界完全隔绝了。

苏蓉涵发现到苏明筝开始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过去她是喜欢明艳的色彩,现在变得浅素起来,尤其是喜欢简单穿一件白衬衫,似乎订购了很多新的白衬衫是苏蓉涵过去不曾看过的,长发随意用长发夹夹在后脑,不再化妆的脸色稍微苍白了点,唇色也淡了,但戴着全罩式耳机,闭着眼和煦地吹着窗外的微风,散落在脸旁的发丝飘动,有种不同的美。

苏蓉涵却怕是寂寞,是孤绝。

看起来苏明筝行走如常,生活悠闲自在,但她明明是个喜欢呼朋引伴,爱热闹的人,被关在再宽大的房屋里,有再多的音乐,也改变不了她身边空无一人的境况。偏偏苏明筝并不求救,倔强地要自己过得,一切如常。

所以苏蓉涵忧心忡忡。

又敬佩,因为苏明筝真是个很特别很特别的人,在这种时候,她的反应仍然是别有风致,当苏明筝听音乐吹风的时候,苏蓉涵就隔着数公尺之遥,将后背贴在墙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有次苏明筝拿下耳机,随风传送,苏蓉涵隐约听见了激昂的摇滚乐声。

苏明筝静止的时候,苏蓉涵就发呆,不再拿本书假装复习,她已经不再在乎能不能考满分了,回到家宁愿明目张胆地望着苏明筝,也不看书。

苏蓉涵不走近,苏明筝也不会理会她、驱赶她。

然后白天被关着而精力过剩的苏明筝喜欢在深夜健身,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在跑步机上耗费时间、耗费体力,精疲力竭了又坐到重训器上做各种举重,歇了歇,又可能再爬到健身车上用力踏着让轮转。

苏明筝健身时也戴着耳机,轻便易携型的,音乐将她与现实隔绝。

苏蓉涵也学她戴着耳机,随意地放着英文听力教材,却不怎么注意在听,音量调小了,任它在耳边飘过。

苏明筝每夜每夜地健身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