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心里乱得很。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凌云他们。
告诉他们自己好了？
还是算了。
他先前做了那么多丢人的事儿，让他承认那是自己，还不如杀了他。
他倒是想现在就走，可他脑袋上的伤不严重，就是一动就想吐。
估计还没走出医馆大门，就吐死在半道上了。
思来想去。
他觉得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不就是装个没脑子、爱捣乱的小孩子吗，应该难不倒他。
等他伤好了，在找个合适的时间离开。
嗯。
就这么干。
也许是因为脑袋受伤，也许是因为想通了心事儿。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守着他的沈凌云。
“哥哥……”
委屈巴巴，带着撒娇的声音下意识脱口而出。
霍杨都被自己的话雷得头皮发麻，差点没吐出来。
好吧。
虽然他极力否认这个爱撒娇，喜欢粘着沈凌云的人是自己。
可他下意识的反应很诚实地告诉他，就算他再怎么否认，那人也是他本人。
只不过是小时候的他。
“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
“嗯。”
霍杨连忙闭上眼睛，不去看沈凌云，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被他发现端倪。
“咕噜噜——”
就在这时。
霍杨的肚子传出一阵动静。
他是上午出的事儿，一直睡到晚上，饿也很正常。
可他还是尴尬地蜷了蜷脚指头。
他抿了抿嘴，按照记忆里的语气和说话方式说道：“哥……哥，我饿了。”
“饭菜在厨房温着呢，我去给你拿。”
沈凌云出门后，霍杨恶寒地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心中暗道，一定要快点把伤养好，早点离开。
……
霍杨在医馆里躺了两天，等他不晕了，才跟沈凌云回了沈家。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沈家，对这个家十分熟悉。
无论是沈家兄弟，还是医馆的人，亦或是向阳村的人都对他很好。
他住院期间，不少人都过去看过他。
他们眼中的关心不是假的。
这也让霍杨一点点接受了‘大壮’这个身份。
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大壮的那些‘好朋友’。
妈了巴子的。
他一个二十六岁，正当年的男人，还要跟一群小朋友混迹在一块。
这可比承认大壮是自己还要难。
看着眼前这群死乞白赖叫他出来，笑闹成一团地小孩子们。
霍杨心中琢磨，要不要在种他们一次。
要是给他们种出心理阴影，让他们不敢来找自己玩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
小胖屁颠颠跑到霍杨眼前。
“大壮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是怕我们笑话你成光头了吗？”
“你放心，我们不会笑话你的。我爷爷说了，你是在工地摔坏了脑袋，所以才变成卤蛋的，让我们不要欺负你。”
你才是卤蛋。
你全家都是卤蛋。
霍杨觉得自己手有些痒。
好想把眼前这小崽子放在膝盖上胖揍一顿！
“大壮你快来跟我们一起玩。”
小胖伸出那脏兮兮，胖乎乎的手去拉霍杨。
“别碰我！”
霍杨嫌弃地甩开小胖，语气十分不耐烦。
小胖到底还是个孩子，被霍杨这一甩，直接摔了跟屁股堆儿。
他坐在地上，红着眼睛，愣愣地看着霍杨。
霍杨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顿时有些后悔。
自己是成年人，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刚要上前去扶小胖，小胖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揉了揉自己肉乎乎的屁股，说道：“大壮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迈起他那肥胖的小短腿往家跑。
啧啧。
这是被欺负了，回家找家长告状去了？
果然是孩子。
不过这件事儿到底是他不对。
要是他家长找来，他勉为其难听一下唠叨吧。
其他小朋友感觉到气氛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空气安静了好大一会儿。
毛豆走到大壮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霍杨。
“这是我妈昨天去县城给我买的，我一直没舍得吃，给你，你别不开心了。”
霍杨虽然不吃巧克力，可也见过不少。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变形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巧克力，他嫌弃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来。
沉默良久。
他道了声谢，接过毛豆手里的巧克力。
也是在这时。
小胖噔噔噔从远处跑了回来。
霍杨看了眼他身后，并没有家长。
就在他狐疑的时候，小胖跑到霍杨身前，摘下头顶上的帽子。
“大壮你别不开心了，不就是变成卤蛋吗，你看看我现在也是卤蛋，咱们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他伸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有点冻脑瓜皮。”
说话时，他笨拙地把手里的帽子往霍杨脑袋上套。
“你受伤了，还是带上点帽子好。你本身就傻，要是把脑子冻坏了就不好了。”
霍杨：“……”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我谢谢你！
你要是能把你的爪子从我的伤口上拿开，我可能会更加感谢你。
他磨了磨牙，到底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毛豆等其他小朋友看见小胖这样，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
陈小豪站出来说道：“小胖你这头是你爷爷给你剃的吗？你能不能让他帮我也剃一下，我也要陪着大壮一起。”
“对对，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我们跟大壮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要……就要一起上刀山下油锅。”
“你说得不对，好朋友要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上刀山下油锅的那是坏人，咱们都是好孩子。”
“我不管是什么，我要陪着大壮。”
这里面说话的不只有男孩子，还有一些个扎着小揪揪的女孩子。
其中一个有一个叫臭丫的小姑娘。
他记得，前段时间他还挖坑埋过她。
没想到她也要剃光头陪着他。
看着眼前这些叽叽喳喳吵闹着要剃光头的小孩子，霍杨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为了不看见一堆卤蛋，他难得地解释道：“我不跟你们玩不是因为头发心情不好，是我脑袋受伤了，这两天有些累。”
小胖刚刚还得意扬扬的表情，在听见霍杨这话，猛地就是一僵，差点没哭出来。
“那你刚刚为啥不说？我这头发都剃光了……”
霍杨满脸无语。（＊￣（エ）￣）
这也怪我？
你刚刚也没说你是回家剃头去了啊。
不知为何。
小胖莫名的就看懂霍杨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吸了吸鼻子，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
“你赔我头发！”
他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可霍杨就觉得好笑。
最后。
那些小朋友还是把头发剃了。
不过这次不是陪大壮，是陪小胖。
实在是小胖哭得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