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京中的多家米庄都受旱灾的影响，如今的米价是日日攀增加，寻常百姓已然是无力负担超出平常许多倍的粮食花销。”
萧焕立在殿中间，话音清澈把近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他看着坐在书案前的父皇，头发中已经有少许的白发，脸上也布满了皱纹。
他垂着眼，对萧焕话音中的景象丝毫没有感触，炼丹房新炼制出来的丹药着实是比之前的好上不少，新炼制出来的丹药自然不会呈给皇上服用，而是找了人选试一试药效，没有问题才会呈到他的面前。
“好了，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他不耐烦道，眼眸耷拉着，松弛的皮肤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是凶相毕露，这才让他参与政事多久，皇上看着面前神色凌然的萧焕，似乎在他身上看见了大皇子的影子，那个他不愿意提及的萧炀。
“父皇，儿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若是现在不加以遏制，恐怕后面会更加难以控制，因旱灾而不断流入京城的难民，越来越多，集市上出售的粮食就那么多，何不由朝廷做主，各大臣和富商出粮食来救济这些灾民。”
“你用什么理由让他们出粮食。”
听到此处，皇上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笑，能提出这样的提议的萧焕，又怎能和他相比。
萧焕不是没有听出父皇话音中的不相信，笔直的身板像一株脆生生的青竹，稚嫩但还在成长，对于父皇的质疑，没有丝毫的慌乱，话音仍旧是干脆利落。
“没有好处，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朝中的大臣只要有人带头先捐出粮食，其他的大臣也会效仿，大臣们捐赠粮食和银两都会按照数目从高到低排列出来，最后粘贴在城墙上让凡是进京的百姓可以看见。”
萧焕话音顿了顿，“至于富商，在此次捐赠的前三名可以成为皇商，并且有御赐的牌匾。”
“这是你自己想的。”
听到一半的时候，皇上的身子坐直了些，这些法子若是实施起来，筹集到的粮食和银两让受到影响的百姓度过此次难关，不是问题。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着他，让虞太傅教导他还算是有点成效，不过皇上面上的神情沉着，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自己对这个办法的赞赏。
若是可以不花费国库中的银两是再好不过了。
“的确是儿臣自己想的。”
萧焕的眼眸微闪，苏云亭与他说起这法子的时候，神情淡然，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解决的方法，只不过自己恰好向他示好，也便成了他的计策。
他清晰地从父皇的眼眸中看到了赞赏之色，心中却没有丝高兴的意思，萧焕不想成为母妃和虞太傅的傀儡，自然也不想成为苏云亭的傀儡，他想要成为皇上，成为手中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男人。
现在就只能忍耐，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父皇也是，母妃也是，虞太傅等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想利用他。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
皇上嗓音沉沉，有些喑哑中带着有气无力，试丹药的人就在炼丹房中，他得去看看怎么样，这些天一直服用着汤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子大不如以前了。
连带着也有些日子没有去后宫了，一看见那些年轻貌美的后妃，只会更加明显地体会到自己衰老的身体。
萧焕察觉到父皇的气息沉了下来，脸色也不太好，此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比预想中的要好上不少，毕竟他自己也没想到父皇会把这件事全都交给他。
行礼退出养心殿的萧焕神情一松，炙烤一般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可以刺透衣衫落在包裹着的肌肤上。
一旁候着小太监，见到七皇子在日光下暴晒着，连忙手撑着伞为他遮挡着日光，一片阴凉洒下，萧焕余光扫了眼在殿外候着的夏海，神色微敛。
他自是听说了，夏海因为言语冒犯而被父皇责罚，以前都是在殿中伺候的，现在也只能守在殿门口了，不过相比较其他丧命了的太监，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惩罚。
向着寝殿方向走着的萧焕，心中暗暗道：在父皇身边伺候多年的夏海，父皇对他还是有些主仆的情谊在。
“公子，事情成了。”
方宴一接到消息便回来禀报，事情一成，七皇子萧焕会派人来知会一声，坐在椅子上的苏云亭神色淡淡，对于这个消息显然是心中有数。
“去把庄子上的粮食都清点好，留下府中日常所需其余的都捐赠了。”
书案上一角摆放着烛台，明明灭灭，滴落的蜡油周围还有些灰烬。
“是，公子。”
得到命令，方宴便带着人前往了庄子上清点粮食。
苏云亭眸色微暗，视线浅淡地落在烛台边上的灰烬上，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书籍上轻点着，他传来的消息中，可以得知七皇子萧焕也不是像他表面上那样的纯良无害。
他轻笑了声，明明是带着笑意却无端让人感到寒凉。
皇室子弟哪有所谓的纯良无害。
翌日。
早朝上，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立在殿中的大臣，沉声把昨日七皇子萧焕在养心殿提出的应对之策说了出来。
大臣们自是反对声一片，他们怎么可能甘愿出这么多粮食，这可是有去无回的，无论是益王一派还是肃王一派，甚至说七皇子这边的大臣都有所异议。
站在最前面的虞太傅听到此事是有七皇子提出的时候，眸色微敛，视线极淡地扫了一眼站在四皇子一旁的萧焕。
在他教导七皇子萧焕的这段日子，丝毫没有从他的日常表现中察觉到有这样的智谋，嘴角的弧度向下撇着。
这件事根本没有和他提及过，就连安贵妃也没传信来商议。
“皇上，京中已然受到灾情的影响，七皇子的应对之策应是可行的。”
虞太傅先就出来表态，就算是七皇子没有事先知会一声，他是七皇子的太傅，无论其他人相信与否，都会下意识认为这个计策是他教给七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