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晚会是结束了，但神月的补课大业可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不过上周林淼答应过神月会和她回家陪外婆吃饭，所以这天她无比期待夜晚的到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有齐老太、林淼、齐郡、神月四人。
齐颢去林家赴宴，齐麟外出办事。
得知齐颢要去林家，齐老太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只要岳父大人首肯，孙儿媳明日就可以进家门。
老太太因为心情特别好，所以齐郡在饭桌上一直玩手机都没有被责怪。
齐郡右手拿筷，左手握着手机，突然看到什么东西，眼神一亮，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神月，将手机显示屏摆到她面前。
神月一看，是十七中的网络校园墙。
“现在墙上全是你的照片和视频。”齐郡语气还挺得意，与有荣焉。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神月问。
很多都是她舞蹈时的特写，有一张照片她弯着身抬头笑望天空，眼神特别美。
齐郡耸肩，“不清楚。这校园墙一般都是匿名投稿。”
他点开一个视频，正是神月独舞的截取视频。
神月想到了在家里的外婆，之前答应过要跳给她看，于是对齐郡说：“你把视频都转给我。”
齐郡习惯性逗神月，“哟，还挺自恋啊！行，转给你，慢慢臭美去吧！”
神月都懒得搭理他了。
不过神月这次在晚会上确实很出风头了，校园墙上很多人在打听她的信息。
齐郡怕对她有伤害，拜托了很多朋友帮忙找是谁在管理校园墙这个账号，想让博主不要再放神月的信息出来，但没有任何线索。
齐郡把舞蹈视频连同好几张他觉得不错的照片一起发给神月，神月从中挑了录制角度最好的一个发给了外婆。
很快，外婆发过来一条微信语音回复，外加玫瑰花的表情包。
神月瞄了一眼上座的齐老太，将语音转换成文字：外婆的乖乖最美最棒。神月浅笑，正准备回信息，看到外婆又发送来一条新信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正是菜市场的一个海鲜档。
过了几秒，一条新语音。转成文字：我在文伯伯这里给你买虾，还有你妈妈爱吃的鲈鱼。
文伯伯就是这家海鲜档口的老板，外婆是这里的老主顾。
她得知林淼今晚会跟神月一起回来吃饭，早让常去的几家菜摊老板留最好最新鲜的。
林淼自从嫁到齐家后，甚少回她那。难得来一次，自然要做丰盛些。
看到外婆的回复，神月更想时间过得快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堂课上完，她用最快的速度将书包收好下楼，却找不到林淼的影子。
齐郡见状，一拍脑袋，想起林淼出门前让自己带的话，“那个我爸那边出了点事，林阿姨赶过去处理去了，说是今晚不过去了。”
齐郡的话把神月浇了个透心凉，一分钟前的兴奋荡然无存。
她甚至能想到期待许久的外婆，早早跟菜摊上的朋友炫耀女儿、外孙女要一起回来陪她吃饭的外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会有多么的沮丧，但面上又要装作毫不在乎。
为此，神月心里对林淼有些抱怨与生气。
由于齐麟早上开了车出门，林淼出门的时候只有家里的司机送她，所以神月正愁自己怎么下山。步行，怕是要走到天黑。
齐郡看出神月在想什么，突然指着楼上道：“大哥刚回来，在楼上，他可以送你。”
齐颢？
神月想到那晚在后台的某个小门外，夜色中眼神似冰峰的男人，就有些抗拒，正举起爪子想说不用了，就看到齐郡大步向楼上冲，边跑边喊：“我去找他。”
很快，齐颢就下楼了，他一身米白色休闲衣和那晚的形象截然不同。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白天温润如玉，谦逊公子的齐颢，笑着对神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走吧。”
这样的齐颢不难相处，外加只有开车下山最快，神月就没有推辞，跟在齐颢身后。
说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坐他的车回外婆家。
这次，齐颢都没有问她地址，看来是记住了。
也是，外婆家所在区域可是临海市出了名的贫民窟，和这里的半山别墅是两个极端。
和上次一人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另一人怕尴尬小嘴叭叭讲了一路不同，寂静是整个车厢里的氛围，甚至连音乐和广播都没有。
神月和齐颢年龄、身份差距都太大，她是不会主动提问的。
而齐颢专心盯着前方，眉头不自觉微蹙，像是有什么心事。
上午不是去林家赴宴了吗？难道不顺利？神月悄悄打量了一眼齐颢的表情，在心里瞎想。
齐颢察觉到来自副驾驶的视线，偏头看了神月一眼，后者没想到被现场抓包，立即摆正自己的脸。
“小舅酒驾被交警查了，林姨是赶去警局处理情况了。”
神月“哦”了一声。
齐颢又偏头看了神月一眼，人背对着他正看着窗外。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她出门，事发突然，又不想打扰你上课，所以就先走了。”
神月看着窗外渐黑到深蓝的天空，路灯已亮，路上行人纷纷攘攘。
她表情蔫蔫的，心里想的是：这个理由，外婆应该会没有那么伤心吧！
此时的她不知道，外婆不会伤心了，因为她永远无法听见这个理由。
车子快要开到巷口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动道儿了。人群将路口围的水泄不通。
齐颢将窗子放下，准备看看什么情况，就听到路过的人们在说：“老人家太可怜了，出来买个东西被酒驾的人撞了，家里人不知道多伤心。”
“她家也没什么人，就一个女儿和外孙女，女儿二婚嫁了个有钱人，平时就外孙女和她住。”
听到这句话，齐颢立即看向神月。
神月犹如晴天霹雳，心乱如麻，手不自觉地发抖，“大......大哥，我刚......我刚......我刚听见......”她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讲不出，无助地看向齐颢，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看清对方，原来热泪早已淹没她的眼眶。
慌乱中，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先别慌，也许是搞错了。”
神月抽噎着“嗯”了一声。
“我们先下车看看。”
对，下车看看。也许他们搞错了，这里一个人住的老太太那么多，怎么会就是外婆呢？
神月忙开车门，着急下车去看清楚，结果腿软直接往下坠。为了支撑住身体，手掌磕在马路的石头子上，擦破了皮，翻红出血，但她全然不知。
注意力只在前方的人群里。
齐颢快步走来，将神月扶起，强有力的胳膊搂着神月，几乎是将人架着走。
人群里有熟悉死者的商贩看到神月，惊呼：“她孙女来了。”
甚至有人直接跑上来对着神月哭喊，“小月，你外婆，你外婆她......”
他们的一言一语让神月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海底，幽暗，冰冷，深不见底。
齐颢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面色惨白的少女，眉头紧锁，捏着神月肩膀的手更用劲了，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松开人就能倒下去。
人群见到他们自动散开，车祸现场完全呈现在神月眼前。
不知是谁拿了一个毯子将死者的脸盖住，但毯子下那沾满血迹的衣服她再熟悉不过了。
“外婆......”神月整个人突然发了疯似的向前倾，齐颢抱着她的腰，但根本拦不住。
车祸现场很惨烈，据现场的围观群众说，肇事司机将人拖了十几米又倒车碾过去，尸体都不全了。
神月几乎是一路爬过去，她跪在那，看着那张毯子，颤抖着想要掀开。突然手被人握住，接着被拉进宽大的怀里，用力地抱住。
齐颢一手圈住神月的身体，另一只按住她的后脑勺埋在自己的胸膛。
神月在意识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乖，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