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伸手去擦铭牌上的灰，指腹上的脏污却蹭到了字迹，把上面弄得更加模糊，他动作一顿，改用袖口去擦，如此几下后，上面的字迹依旧没有变化。
他盯着铭牌看了会，最终收回了手，喊道：“林澜。”
林澜听到他喊自己，便听话地凑过去，看见了一张略有些腐烂的脸，可能因为实验室内部的特殊原因，依稀可以看出原本的样子。
“还记得他吗？”
林澜摇头。
“这里应该有你的记录本，上面说不定有关于你身体的信息。”老方拍了下手上的灰尘，没再看地上的人，站起身后便往里面走去。
明明一开始想来这里的是林澜，老方此刻却比她还积极，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尽头。
小六很感动，有大佬帮着探索这些地方，找到契点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林澜看了会地上的人，目光在铭牌上停了一会，也朝着老方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几分钟后，一双眼睛睁了开来，里面灰白色的眼珠黯淡无神，僵硬的脖子轻轻转动，最终朝向了阶梯下方。
“赫赫——”
老方摸索了许久才找到灯的开关，忽闪忽闪的光很暗，照不亮什么东西，只能勉强视物。
这里到处都摆放着特殊的仪器，不过上面满是焦黑的痕迹，估计全报废了。
老方东碰碰西蹭蹭，到处乱摸，末了，他把满是黑油的手心往衣服上蹭，感叹道，“这里还挺高级的。”
林澜站到一个类似胶囊的舱体前，盯着这个看了许久。老方见她这样，也跟着凑了过来，端详片刻后科普道，“这应该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舱门有两个黑色的数字：06
舱体底部还有残余的未知液体，上方透明的罩子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仿佛只要轻轻一戳，便能沿着裂痕尽数碎成残渣。
林澜认真看了会：“我还要继续住吗？”
老方看着满是玻璃渣的舱底，啧啧两声，“你看这像能住的样子吗？”
就这鬼地方，还不如和他一起露宿街头。
类似的胶囊舱有许多，光他们所在的实验室就有不下二十个，柜子里许多碎了一半的瓶子，各种颜色的试剂混在里面，灯光一闪一闪，看着有些渗人。
老方随便看了几个胶囊舱，扇去飘来的试剂气味，“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多实验体。”
林澜：“为什么这里会有实验体？”
听实验体亲口说自己是实验体，这感觉还怪奇妙的。
老方随意地捏了下自己的胡子，说道：“还能是为什么？做研究、搞实验啊，弄理论、做试剂……”
说着说着，老方突然顿住，嘶了一声后捂住自己的腮帮，末世不会是这里的实验室搞的吧？
有时候他死得早，有时候他不在广播旁边，真正听到关于零六那则广播的次数其实不多，他的记忆太多，导致真正记住的东西其实挺少的，关于零六自刎的广播后面似乎还有一句——
……人类或许将永久被禁锢在末日。
他重来那么多次，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比如零六的死亡，比如最终的末世。
老方从未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丧尸越来越厉害，自杀而死和被丧尸咬再死的时间间隔也许只有几天。顶多像刚才一样，好奇一下她自杀的原因。
那有没有可能，是实验体的死亡才导致了最后的末日？
林澜在抽屉里找到两个记录本，翻开了最上面那一本，老方见状，顺手拿走了下面那本，虽然许久不认字了，但他还记得一些，阅读起来倒没什么困难。
记录员：柳斯绍
老方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继续往后看。
实验体零一：在第868次电击实验时虚脱，持续性休克，抢救无效。
实验体二三：受精神药物影响，电击实验后主动将脑袋撞向手术刀，抢救无效。
实验体零八：与注入药剂发生多次排异反应，抢救无效。
实验体三零：性格暴躁，不服命令，关在幽闭空间五日，自闭而亡。
实验体零二：未知原因休克，鞭笞未醒，抢救无效。
实验体三三：辐射变异，脑死亡，抢救无效。
……
实验体九二：注射76号药剂后昏厥，数秒后心脏爆裂而亡。
这上面记载了大部分实验体的死亡记录，老方粗略看了些，迅速翻着页数，没发现关于零六的信息，倒是在后面发现了张夹在里面的纸。
“大部分实验体都太过脆弱，承受不住各种试验和药剂训练，我本来将希望放在了实验体零五上，他在电击实验后的生命状态远超其他实验体，我对他抱有了极高的期待，尽管他老去和别的实验体搭讪。
但没想到最终成功的会是零六。
我们将因未知原因异化的丧尸带到实验室，本打算研究他的脑部结构，未曾想他挣开束缚，撞翻了三台仪器、五个试剂柜，最终停留在零六的营养舱口，嘶吼着往透明的舱壁扑去。
和零六平静的目光对视上时，我知道，我们成功了一半。
我们推测异化人会在后期大规模出现，现有的记录表明，异化结果丧尸：异能者约为5:1，进化速度同比例，如果我们不采取有效的行动，很可能迎来末日。
实验体零六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在常年辐射影响下，她的身体异能朝我们所想要的方向改变，丧尸会不由自主地追随她，我分析了几组行为测试，最终得出了结论。但或许是因为丧尸没有神智，或许是零六异能还不强悍，她暂时只处于被追随的状态，还无法成为领导者，操控丧尸的行为。
但我相信，这一天不会远。零六会是未来大规模异化下，整个世界的希望。”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老方仍没有把目光收回来。
异化竟然早就出现了……这间实验室是为了应对现在的异化？
那实验体零六又为什么会在克瓦格前自刎？从前那么多世，他都没有听到和这张纸里的“领导”、“追随”相关的内容，只听到过零六自杀的消息。
正这么想着，老方的目光落在书脊处，那里冒出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他伸手一拉，发现了另一张折起来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