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暂停，数据发给我。”
那边的声音异常严肃，单飞文也不耽搁，直接将截止到现在的所有关于林澜的信息打包，全发了过去。
医生迅速找到关键数据列，将其和几张扫描图进行了比对。
前方的摄像头转向了另一边，伊引休让单飞文先坐下，顺势倒了杯水给对方。
手机另一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没一会便停了下来，小吴医生猛掐自己一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她的脑部化感相关活动超过了阈值，不能随便停下，否则造成的伤害更大。”
“我暂时还不能确定是自主行为还是化感波动，需要再看，比赛先继续，”看着一排排标红的数字，小吴医生只觉得头大，“把终端都发我，我要实时监控。”
若那些是林澜无法自主控制化感所致，就麻烦了。
将终端连接程序发过去后，单飞文没急着离开，他向叶弘泽询问了下大致的情况，面色凝重。
在旁边的伊引休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看了眼时间后朝单飞文说道：“我在这看着，你先去休息会。”
在研究timed的二十年里，走过的最大弯路便是化感训练。
初时他们把控不好度，只知道这样似乎能更好地运用这项能力。
几年后大部分研究员的身体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最为突出的便是脑部的损伤，情况严重的人都退了下来，不再从事这项工作。
他们拼了命地想触碰到真理，又因此远离真理。
后来有了撕裂与守护的概念，这种现象逐渐好转。
伊引休看向某块屏幕，眸色不明。
没人教。
才二十岁便出现了训练过度才有的损伤。
小小年纪就去学timed。
似乎还挺努力。
为了什么呢？
他想起那本书里的照片，手肘慢慢靠在桌上，腕部也顺势撑住下巴，当阳光透过馆内窗户打在他的脸上时，一个名字也再次被念起。
许颖。
——
另外两股庞大的时间流靠了过来，将防护层里的人包围在三个点所搭建的三角形区域内。
流体如飓风般旋转运动，偶尔会撞在防护层上，透明罩子稳稳当当地立在原地，不受分毫影响。
“还撑得住吗？”裴谣看向林澜，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
“能，”林澜点点头，觉得不够，便补充道，“我超厉害。”
米陵默默捂住自己的脸，往旁边小小地挪了一步。
裴谣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将手指摁在防护层上，又去观察林澜的状态，好半晌才收回目光。
风暴般的碰撞越来越剧烈。
秋景和班松把新的防护层搭在外面，以减缓那些流体撞过来的力道与速度。
“现在找不到机会，”即使情况有些危急，米敦看上去依旧不慌不忙，“短期内那些流体都会处于暴乱状态，若此时用空刀，大概率会转化为攻击流的一部分。”
在时空道内，同维度的转化极其容易，更何况空刀的本质就是流体。
“我们先轮流观察外面的状况，尽可能地找找其他突破口。”
米陵暂时闲了下来，他没什么事做，就去数那些饼干，然后发现数量似乎不太对。
他蹭过去扯了扯林澜的衣角，小声问道：“你没吃东西？”
“不饿。”
米陵有些震惊地啊了一声：“不饿就不吃吗？”
林澜有些疑惑：“不饿也要吃吗？”
和小六跟她说的不一样。
“这是模拟仓，你不吃就不会有营养液，”米陵把饼干塞进她手里，“不饿的只是你的意识，又不是身体，等感到饿的时候再吃可能就来不及了。”
要是时间流突然暴乱怎么办？虽然他们要低调，但也不能饿着肚子低调。
林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拆开包装，咬下一块饼干，慢吞吞地嚼着。
她吃得很慢，仿佛嘴里是一块极其难咬的蘑菇，需要嚼几百几千下才能吞咽进去。
一小股时间流停在了防护层外面，林澜下意识伸出手，透明的层体划开了一条缝，空气交换对流，而外面的那股流体却仍留在那里。
它似乎只是想靠在此处，不贴近也不远离，后面的层流仿佛惧怕着什么，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撞。
林澜吃饼干的动作停了下来，认真看过去。
周围的背景再次远去，成了一片无法聚焦的模糊世界，她的眼里只余下那处。
在相对静谧的空间里，流体逐渐变得透明，随后从上部起渐次散去，无数光点摇摇晃晃地想往这边靠近，却又很快便落了下去，被卷进了新的流体内。
林澜愣怔地将手伸出防护层，其他想撞来的流体纷纷避让，转向了别处。
先前的流体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是她吗？
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沈越不经意间看过来，心差点跳到嗓子眼，他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见裴谣看向他后又默默坐了回去。
冷静。
冷静。
林澜就算真要做什么，也不应该在时空道里。
用来比赛的模拟仓，能发生什么危险？
应该吧……？
无数的流体从眼前飞过，它们一模一样，又不尽相同，凭肉眼很难分清谁是谁。
变化与运动在时空道内频繁又正常，流体聚流体散，流体来流体走，都不是稀奇事。
林澜就坐在那儿看着它们，很久都没有动作。
不可见的信号开始搭建，化感网一点点散开，逐渐遍布整个赛场。
三股主流体的运动凝滞片刻，随即转得更快了些。
裴谣突然扭头，她看了眼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沈越和米敦也都在休息。
可她好像“看”到了化感。
方才的感应被强行中断，裴谣只能去休息，便让沈越提前接了班。
坐在防护层底部时，裴谣的视线落在了林澜身上。
她好像不开心。
——
曲线突然上窜到另一个高度，底下尽是由绿变红的数据，滴滴滴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小吴医生的笔在纸面重重划了一道。
这次是自主行为。
“你不是说她是守护者吗？为什么会主动用化感！！”小吴医生把图往叶弘泽面前的桌子上甩，怒气压都压不住，“我现在只能尽量配一些通用调理液加到营养液里去，具体的得重新做检查。”
叶弘泽翻着那些图片，满是自责，“那她以后……”
“别对我抱太大期望，”小吴医生搬出半人高的医书，从抽屉里找出了放大镜，“对于林澜，我并不能保证她会活下去。”
许颖去按门把的手顿在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