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勇手持玉牌，恭恭敬敬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朝野百官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大殿上议论纷纷。
“蔡丞相会帮助公主殿下说话的吧，毕竟丞相府和公主府一向交好。”
“是啊，蔡丞相在朝中还是说得上话的，房侍中方才也据理力争了，这二人平日里都是得了皇上青眼的，我看啊，公主的兵符是势在必得了。”
“这可不一定，公主如此笼络人心，恐怕会引得圣上忌惮。”
“且看吧！”
包明兴将这些话悉数听进了耳朵里，嘴角的冷笑更甚。
一群没见识的老家伙。
随即视线落在蔡勇身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蔡勇必定会帮宫长宁说话。
然而就在此时，大殿上响起了蔡勇铿锵有力的声音。
“启禀圣上，微臣以为，兵符暂且不该交由公主殿下。”
宫霆坐于高堂龙椅之上，听见蔡勇的回答，先是意外了一秒，随即眉宇里的忌惮也跟着松了下来。
“哦？蔡卿此言何意？”
蔡勇想起暮阳的叮嘱，抱拳道：“公主殿下乃是个女儿家，如今年过二十，早已过了最佳的婚配年纪。”
“南疆近些年不太平，如若公主殿下再重新掌权，恐怕婚事又会耽搁三年五年，届时拖成了老姑娘，恐有损我皇室威严，此乃其一。”
包明兴脸上的笑意已经跨了，方才那几个还断言蔡勇会帮宫长宁说话的老臣脸上也是一僵。
蔡勇继续道：“其二，公主殿下掌兵权多年，我大禹国能者男儿居多，若人人都甘居一个女人的保护，传出去岂不让邻国笑话？”
“所以臣以为，兵权一事，圣上应当细细裁断，公主殿下，确实不太适合重新再掌兵权了。”
宫霆坐在龙椅一言不发。
一旁的房奇憋不住了，他是纯臣，又直言不讳，大有盛唐时期魏征的气魄。
方才还觉得蔡勇会和自己站在同一条绳上，没想到这老货通篇都在放屁！
他唇边的小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
“蔡丞相通篇都在放什么狗屁言论？”
“兵权关乎一个国家的安宁，宣威军是公主殿下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人比公主殿下更适合领兵。眼下边境战事吃紧，辰国早已不满我们这些周边小国，一统天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而你身为右丞，却鼠目寸光到用女人的身份进行打压，依我看，白瞎了公主当年的一饭之恩，就该饿死你个老没良心的。”
蔡勇额角汗颜。
他是按照暮阳给他提的建议上奏的，用一些无关痛痒的理由反对兵权一事，再暗暗提一嘴南疆不太平一事。
谁料会引得房奇当堂破口大骂，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给他吐口水了。
那臭丫头坑他，蔡勇表示自己很委屈，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抱拳道：
“圣上，兵权一事，还望早做裁夺啊！”
房奇瞪他一眼，也抱拳“扑通”一声跪下。
“圣上，三思啊！”
宫霆看了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二人，凌厉的目光往朝中大臣扫了一眼。
“诸爱卿可有合适的掌握兵符人选？”
大臣们纷纷摇头。
包明兴眼见事态不对，抱拳道：“圣上，我有一人举荐。”
宫霆淡淡道：“说！”
包明兴道：“英国公长子寻临，既袭了英国公爵位，幼时跟随先祖前往战场，也立下过一些功名，臣以为，此为目前的不二人选。”
宫霆淡淡看了包明兴一眼。
“包卿，朕知道你一向与公主府不和，若真为朕举荐人才那便罢了，但你举荐前若连对方的底细都不仔细调查，朕可不可以认为，国事在你眼中，只是拉帮结派泄私愤的儿戏？”
宫霆鲜少在朝堂动怒，天子之怒，不怒自威。
他厉声，“今早英国公才替朕递了折子，爱子打算参加半月后的京考，并无领兵打仗的心思。”
包明兴一愣，脸上青红不接。
宫霆道：“众爱卿若无异议，兵符朕就重新交还给公主了。”
随即冲宫长宁道：“长宁，随朕去御书房。”
德福尖着嗓子喊了句“下朝”。
百官散去，几家欢喜几家愁。
宫长宁跟随宫霆去了御书房。
“长宁，这里没有外人，在皇兄跟前，不必端着姿态。”
宫长宁淡声，“宫廷之内，先君臣，后兄妹。”
宫霆只是笑笑，他从案桌旁拿出个锦盒。
淡黄色的娟布内，玄铁色的兵符躺在里面。
宫霆将锦盒递给宫长宁。
“这兵符，皇兄一直替你好生保管着。”
宫长宁接过，弯腰抱拳，态度生疏得不像话。
宫霆道：“长宁，厚冲一事，你可是还在怨恨皇兄？”
宫长宁抿唇不说话。
宫霆叹了一口气，“厚冲一事，是皇兄对你不住。皇兄久居皇城，边境将士仗着山高皇帝远，处处生了懈怠。”
“皇兄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必要的时候，一些牺牲都是很有必要的。”
宫长宁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很陌生，他从岁月里的眉目温和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手段雷霆的帝王。
只是她不解，“为了皇兄心中的大局，一个忠烈英勇的英雄将军，就合该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命丧在皇权之下么？”
“厚冲将军身上刀疤不下一十二处，皆是为我大禹国子民所受。皇兄，长宁认为不是这样的，是你错了！”
“够了！”宫霆脸色很不好，呵斥了一声，
宫长宁咬着牙，红着眼倔强地看着宫霆。
宫霆背过身去，“蔡勇说得不错，你当真是在男人堆里混野了丢了女儿家的软和。”
“母后为你的亲事急得上火，今日朝堂之上大臣又拿此事压你，在你回南疆之前，朕会替你选好驸马。”
“皇兄！”
宫长宁看着怀里的兵符，突然有些心寒。
宫霆揉了揉眉心，“退下吧，朕乏了。”
“厚冲那里，朕会补偿。”
他罢了罢手，宫长宁退下。
出了御书房，宫长宁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蔡勇。
见宫长宁出来，他赶忙抱拳。
“公主，您没事吧？”
宫长宁摇摇头，她站在高处，看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院。
琉璃瓦，朱红高墙，太阳爬过宫墙，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突然就想起暮阳那句“我赌我不会籍籍无名，一辈子囿于深宫院墙之内。”
她第二次，为暮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右丞，待会儿进御书房，本公主希望你在皇兄面前替我引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