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朝着身旁一群做事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众人放下手里的工作，纷纷退下。
夕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我不会在典礼上摆脸子出丑，让父皇和母后丢脸的！”
暮阳当然知道，她在夕颜身旁坐了下来，“臣知道。”
这么可怜又可爱的丫头，深深的爱着她的父亲母亲，又怎么忍心让她们不痛快呢？
暮阳叹了口气，拉着夕颜叮嘱了几句。
“陪嫁丫头，嫁妆这些都是我和房大人亲自挑选的，是过了我们的眼睛的，里面没有你父皇母后的眼睛。”
暮阳道：“离开这里后，好好生活。”
夕颜说过，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暮阳不知道辰国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银墨说夕颜过去不会受委屈，她放心了不少。
夕颜点点头，“母后都没你这么能说。”
她瞅了暮阳一眼，“你就大我五岁，干什么天天一副深沉的模样。”
暮阳讪笑。
五岁？
她上辈子的年龄和这辈子的加起来，都快赶上宫霆了。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多的我也不多说了。”
“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夕颜公主，是我大禹国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嫡亲公主。”
“所以将来去了辰国，你不必因为自己的母族而隐忍委屈，看后宫女人的眼色。”
“你是皇后娘娘，不管后宫出了怎样的妖艳贱货，你都要挺直腰板，拿出你正宫娘娘的气势出来，方可御下，懂么？”
暮阳几乎是在把自己前半生做皇后娘娘的心得一五一十叮嘱给夕颜。
夕颜毕竟是个孩子，虽然因为不得父皇母后的宠爱心智过于早熟，可还是被暮阳这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喃喃道：“你，你怎么对怎么管理宫人这么得心应手？”
暮阳一时语塞，就听夕颜略微遗憾道：
“哦，你是因为皇兄，才下去刻意学的这些么？”
在夕颜的认知里，暮阳是要嫁给宫辰的，只是出了些意外，两家解除婚约了。
这些话说得暮阳心里一惊。
她苦笑，“算，是吧！”
如果不是因为上辈子嫁给宫辰，她又怎么会被迫着参与宫斗，将所有手段把柄看得门儿清。
所以说她是为了宫辰，其实也无可厚非。
见暮阳心情低落，夕颜住了嘴。
俩人不知怎么就将话题扯到了宫辰的身上。
夕颜有些遗憾，“你如果能嫁给皇兄，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皇嫂嫂了，这样我们的关系还能更亲近点。”
“不过，”夕颜低低咒骂，“皇兄也太不是人了，竟然瞧上了一个庶女。”
“那庶女才情样貌，样样不及你，皇兄也真是瞎了眼。”
暮阳有些哭笑不得。
夕颜替暮阳骂完宫辰那个瞎了眼的，才敢小心翼翼问暮阳的感受。
“暮阳姐姐，你当真，不喜欢太子皇兄了么？”
暮阳哑然。
她们退婚后，几乎所有人都问过她这个问题。
可见她以前对宫辰有多疯狂。
暮阳第一时间不是急着反驳夕颜，她想的是银墨。
银墨会不会也这么觉得，觉得她是被伤得狠了，才心灰意冷的？
她和他之间，有层窗户纸需要被捅破。
暮阳打算等和亲大典结束后，便对银墨坦白。
“暮阳姐姐，你在想什么？”
夕颜见她愣神，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暮阳回过神。
“额，你说啥？”
夕颜无奈，“我说，你和皇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看了看天色，“眼下距离午时一刻不远了，以皇兄每年的习惯来看，他此刻应该在华清池。”
夕颜道：“你要不要，去找皇兄，说清楚？”
夕颜是真的为了暮阳好。
小孩子的世界里，大抵就是，我们今天吵了架，明天早上给你带颗糖就可以和好如初。
“华清池？”
夕颜点头，“你知道？”
暮阳确实知道，她上辈子做皇后娘娘，每年中秋佳节，她会负责后宫所有妃嫔的浴佛礼。
后宫妃嫔各自有浴佛礼的地方，就是个破澡堂子。
而皇后不一样，皇后的凤仪宫，拥有一个非常豪华的玉汤池，里面泡满了玫瑰花瓣，池水都是用牛奶灌溉的。
所以取名华清池。
据说洗后肌肤能和牛奶一般白皙紧致。
暮阳摇头，“臣一个外人，自然是无缘于华清池的！”
“你现在想不想去见见皇兄？”
见一见？
暮阳拧眉。
她确实想见一见。
如果当年为她剜心入药的人是宫辰，就算宫中御医医术再高明，那心口的伤疤也不可能完全消除。
自从遇见银墨，暮阳就越来越怀疑宫辰。
他上辈子那么狠，对她全然只有利用，一个心里只有皇权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身后的权势就傻到剜心入药。
一不小心，剜心之人会丧命的。
没有成亲，她平日里没有机会见宫辰的肉体，如果能去华清池偷偷看上一眼，她就能确定，当初剜心的人，到底是不是宫辰。
暮阳点点头，“公主，臣，能去么？”
夕颜点头。
“你早说想和皇兄单独见面呀，我就带你去了。”
“我早上被孔嬷嬷摁着行了浴佛礼，现下身着凤冠霞帔不太方便，不过，我可以给你指路，你偷偷去见皇兄，把话说清楚。”
夕颜顶着满脑袋的金银首饰去到桌前，研墨在白纸上画了画，大概标出华清池的地理位置。
“你从这里出去，左拐进入御花园，再一直往前头，那个烟雾缭绕的地方，就是华清池。”
暮阳找得到，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为了不让夕颜起疑，她还是将简易版的地图卷起来放进怀里。
“公主，我去去就回。”
“此事，烦请您帮暮阳隐瞒。”
夕颜点了点头，暮阳拿了地图离开。
她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很快便走到了华清池。
华清池外是匆匆行走的侍女，暮阳抓了一个打晕，换上了丫鬟的衣服。
她捡起侍女落在地上的木桶，木桶里还有半桶玫瑰花瓣。
暮阳拧着木桶进了华清池。
华清池里雾气升腾，彼此看不见大家的容貌。
暮阳拎着木桶想要靠近，却被一个老嬷嬷叫住。
“站住！”
暮阳顿住脚，低头应答。
“嬷嬷好！”
那嬷嬷一辈子都在负责华清池，上辈子也是她负责的。
那嬷嬷冷淡道：“你懂不懂规矩，里面的人是太子殿下，你胆敢直接提着桶往里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