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故人，刘妈妈老脸上有了不同的动静，变得惊骇。
“姑娘是如何得知？”
暮阳兀自在一旁桌上坐下。
“你隐藏于世多年，我如今能主动找到你，自然对你的事情知道得事无巨细。”
“当然，我心中有疑，这一点，刘妈妈恐怕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刘妈妈身子抖得跟筛板一样。
“您，是皇后娘娘的什么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一个长得和先皇后如此相像的人，竟然好端端出现在她面前。
暮阳看这老妈妈面相，大抵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不然也不会被扶华追杀那么多年，只能隐匿在这暗无天日的杀手根据地。
他说明身份，“窦清皇后，是我姑姑。”
“付菁华，是我阿娘。”
听到付菁华的名字，刘妈妈彻底放下了戒心。
她一张老脸热泪盈眶，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见故人。
“付小姐的姑娘。”
刘妈妈有些欣慰，“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
她放下戒心，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娘娘心善，待后宫中的丫鬟太监们都很好，我是娘娘从草原带回来的陪嫁丫鬟。”
“那个时候，娘娘刚当上皇后，宫里剩下的身居高位的妃嫔不多，其中德妃娘娘，还有当时的扶华贵妃娘娘是最受宠爱的。”
“娘娘和皇上闹了矛盾，宫里下人都是些看眼色的，所以在衣食住行方面难免苛待娘娘，虽说有太后娘娘照扶，可太后老了，手伸得不那么长，自然不能做到事无巨细。”
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这些年刘妈妈就这么守着这个秘密，日日夜夜承受煎熬。
现在终于能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那时候，德妃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同我们家娘娘交好，每日也会带些糁汤之类补血益气的贡品去祥瑞宫看望娘娘。”
“太医日日查脉，却受了扶贵妃娘娘的指使对娘娘腹中胎儿胎位异常知情不报，不仅如此，还暗中派人偷偷替换了太医院递过来的补血方子，以至于最后娘娘生产时脱力，这才导致了那场血崩。”
刘妈妈老泪纵横握着暮阳的手，“姑娘，老奴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不然不会刻意找到奴婢询问当年的事。”
“可怜奴婢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然我早杀了那恶毒的妇人，替我们家娘娘陪葬。”
胎儿个头太大，一生下来刘妈妈便注意到了胎儿身上的异常。
她当晚求见皇上，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反而被贵妃娘娘的人给拦在了勤政殿外。
皇后娘娘血崩难产而死，，皇上震怒，下令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陪葬。
刘妈妈不想就这么带着蹊跷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当晚连夜逃出皇宫，却被扶华派来的人手四处追杀。
如果不是因为命大被神机营的人救下，她大概早已见了阎王，哪里还能跪在这里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一抖落出来。
“我一个老婆子，活在这世上早就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念想。”
“我就是想着，如果能替皇后娘娘申冤，那老奴就算是死，也死得瞑目了。”
暮阳揉了揉眉心。
窦清姑姑的死和扶华有关，那么破绽百出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查一查？
难道是因为扶国公府当年风头鼎盛，验尸官不敢轻易得罪？
满朝的太医院，竟也没有一个人说出实情？
总之，抓住了扶华的把柄，想要对付宫辰，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如今之际，便是要找出当年负责开方子的那名太医。
只是不知道偷偷调换方子的太子医还活着没有。
暮阳承诺就刘妈妈。
“如果能替先皇后翻案，将坏人绳之以法，但是前提是你得跟我回京都养精蓄锐，你可愿意？”
一旦露面，等来的后果是什么，不用暮多说刘妈妈也明白。
她坚定地朝着暮阳磕头。
“奴婢愿意。”
“那好，”暮阳扯了扯银墨的衣袖，“我们此去辰国，加上路上逗留的日子，约摸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返回大禹。”
“我会写信回京都告诉仓三和元英，让他们帮忙接应刘妈妈，暂且接她去京都避避风头。”
她咬了咬贝齿，“那护送刘妈妈回京都的事，就拜托你啦！”
银墨点头，当即吩咐暗卫，“让安九和南六明日回来见我。”
他安抚暮阳，“人我让安九和南六护送，你大可放心。”
暮阳点头，银墨办事，她一向放心的。
处理完了刘妈妈这边的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暮阳支着脑袋，偏头看了看一旁矜贵看书的银墨。
她抬起手，闹了闹他，戳戳他的鼻梁骨，又挠了挠他的喉结。
银墨叹了口气，放下书。
黑眸沉沉锁着她。
“你是不是想让我从你这里收点利息才肯乖一点？”
“什么利息……”
话还没说完，银墨头已经偏了过来，轻轻在她嘴唇上啄了啄。
“行了，你可以去玩了，不要有负担了。”
暮阳：“……”
她可没打算牺牲色相让银墨替他卖命。
一家人，哪来的什么负担。
暮阳老脸通红。
“谁跟你说这个。”
“你正经一点，我在想正事呢。”
“哦？说说看！”银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姑娘深沉的眉眼。
暮阳道：“我方才一直在想，如果窦清姑姑真的是被扶华勾结太医害死的，那么蹊跷的一件事，皇上为什么不查一查？”
这不科学，难产而死，圣上只是发疯让所有人陪葬，依照宫霆多疑的性子，他就没有下令彻查一下太医院？
这不符合逻辑。
暮阳赞誉地看着暮阳，“关注到点子上了。”
“这么给你说吧，皇后当年上位，其实是受了许多朝中老臣反对的。”
“窦清皇后的母族是草蒙古的独立草原部族，彼时是因为窦清皇后嫁入大禹朝才肯集体归顺。”
“为了安抚部族内那群持反对意见的部落长老，当时整个草原部族的统领，也就是窦清皇后的父亲，曾率领全族子民在宫霆那里求了恩典。”
“蒙古草原八族部落，名义归顺朝廷，却实行的是内部统领制度，朝廷无权干涉他们的内政，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划时代的决策。
暮阳哑口无言，“这……”
宫霆能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