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辰愣了一下。
宫霆从把他囚禁在这里，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面。
宫辰大概能猜到，宫霆是打算废太子。
皇家父子，哪来的感情？
太子说废就废，都只是那个威严君王的一句话。
就这么平白被一个婢女生下来的儿子踩在泥里，宫辰不甘心。
扶华太懂宫辰了。
她知道宫辰在乎什么，也懂得怎么激起他心中最原始的怒火。
宫辰生母是蒙古族的公主殿下，身份尊贵，生母死后，又养在皇后膝下。
可以说，他是整个京都城最矜贵的皇子，生来就带着骄傲。
对于三皇子的纨绔，他看不上眼。
而五皇子，从来就入不了他的眼。
一个洗脚婢女生出来的下贱胚子，也配和他身居皇子的位置。
而如今，就是这个他最看不上眼的，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皇子，说冒头掐尖儿就冒头掐尖儿，还踩在他脸上。
这让他怎么能忍？
扶华察觉到黑脸的宫辰，叹了一口气，“那五皇子母家卑微，若真做了天下君主，就连本宫，恐怕都得对他下跪行礼。”
这话更是激怒了宫辰。
他恶狠狠道：“他休想！”
“太子是谁都不能是他。”
扶华摇了摇头，“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又出不去，母后倒是平白给你添了些堵心事。”
她起身，准备离去，宫辰阴沉的声音在后背响起，有些破釜沉舟的决然。
“母后，您能不能想办法，帮我逃出宫去？”
宫辰斟酌道：“我母亲的兄长，窦浑可汗这些年一直与我交好，我想找他，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扶华想要的目地达到了。
为了安抚归顺的蒙古，先皇曾在窦浑手中留了羽林军调动资格的兵权，宫辰这个时候找窦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想干什么。
她着急地拉着宫辰，“辰儿，你别犯傻！”
“这是条不归路，一旦走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父皇不会原谅你的。”
宫辰瞳孔里燃着疯狂，“母后。”
“他不仁我不义，他都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了，我难不成任由那个出身下贱的皇子踩在我脸上？”
“这不可能！”
扶华道：“你当真想清楚了？”
宫辰点头，“母后只需要替我联系一下窦浑舅舅，请他明日午时于醉仙楼一叙。”
当晚，宫辰在扶华的帮忙下，打晕了门口的羽林军，偷偷逃出了太子府。
扶华前脚放了宫辰，后脚就去了五皇子的府中。
府兵将她拦下。
“娘娘，我们家王爷在府中和谋士议事，您随小的去正厅稍等。”
宫羽的谋士就是暮阳。
暮阳此时与宫羽围炉夜坐。
她递上一纸信封。
“此人是先皇后窦清的亲兄长，也是蒙古族的前任可汗，名为窦浑。”
“当年窦浑为了保证妹妹在深宫中活得安逸，曾向先皇要了羽林军的调动令牌。”
“此人，握有京都所有羽林军的调动权。”
而羽林军，护卫京都安全，是整个京都城最雄壮的兵力。
宫羽接过信封草草看了一眼。
“暮典侍的意思是，太子有可能会逼宫？”
依照宫辰的性子，若不是山穷水尽，他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暮阳心中有个预感，宫辰就快坐不住了，至于时间，那只是早晚的事。
她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派人盯紧窦浑，尤其注意他近来的书信往来，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
俩人说话间，府兵匆匆进来。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宫羽看了暮阳一眼，暮阳冲他点点头。
“我去暖阁喝杯茶。”
随即起身离开。
宫羽让府兵将扶华放了进来。
扶华也不扭捏，说明来意。
“太子要逼宫。”
宫羽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暮阳猜的不错，宫辰果然是坐不住了。
“这是我们扳倒太子最好的时机。”
“皇上因为先皇后一直对太子心慈手软，只有逼宫，彻底让他们父子撕破脸，太子才会被彻底扳倒。”
“明日午时，醉仙楼，太子会和窦浑在那里碰面。”
皇后匆匆甩下几句话，为了不引人注目，又匆匆离开。
待皇后离去，暮阳缓缓背着手走了出来。
她看着扶华的背影。
一时间，竟然有些同情宫辰。
枉她上辈子一直以为，这母子俩情深义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宫辰就连得知扶华杀了自己的生母，也没有动她。
而扶华对宫辰有几分真心，恐怕就只有她知道了。
她不关心这些，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宫羽有些温柔，“不是去暖阁喝茶了么？”
暮阳道：“想听听皇后想说什么，便偷偷藏起来听了听。”
“这回，宫辰真的是要狗急跳墙了。”
宫羽阴柔的脸上挂满笑意。
他发觉，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很有趣，且厉害。
心机，城府，缺一不可。
可却又透露着女儿家偶尔的娇憨。
他微微勾唇。
“我要不要派人去醉仙楼，宫辰和窦浑一出现便将他们拿下？”
暮阳阻止道：“殿下不可。”
“太子私自逃出宫虽然不合礼法，可毕竟罪不至死，还能饶恕。”
“若他一口咬死与窦浑是偶然巧遇，却被殿下双双捉拿，反咬一口殿下栽赃陷害，殿下岂不是白白惹一身骚？”
宫羽道：“你的意思是……”
暮阳邪魅一笑，“让他逼宫。”
届时铁证如山，他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殿下这些日子只需要负责安排注意皇上的安全就好。
宫羽阴柔的眼底淡淡的光。
对于暮阳，从一开始的看不上，到欣赏，再到如今的，微秒的感觉。
他甚至有些沉溺于这种感觉。
他看着窗外。
“夜色不早了，我送你回玉迷香坊，元宵过了许久，长街的灯火还很灿烂，暮典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暮阳摇头拒绝，“算了，路不远，我几步就走到了”
“劳烦殿下费心。”
她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更让宫羽生了几分探究。
他试探着，语气带了调侃道：“暮典侍如此急着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暮典侍是金屋藏娇，在家中藏了个粉面小生。”
暮阳道：“殿下真会开玩笑。”
她道：“哪里来的小生？”
宫羽笑意更深。
却听暮阳道：
“只不过有一个心上人，他在很远的地方等着我。”
“我早早回去，他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