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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唐上烟雨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瓷烈酒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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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瓷烈酒结金兰

“人生来就未平等过,寻常百姓能够读书识字的,十不存一,并不局限于男女。”方忆见她情绪低落,不在这话题上辗转,而是笑道:“我觉得你很像许负,越来越像。”

“秦末汉初的许负么?”方霖问道。

“是她。你可莫要说女子生来不如男,她可是真真正正的前汉列侯,高祖刘邦亲自册封的‘鸣雌侯’,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女相师。”

前汉初年,朝廷新立,张天师还远未降世,道教未曾传世开来,故而许负是为一相师,实则便是女道士。许负被册封为鸣雌亭侯,却也是古今罕见了,高祖有言异姓称王者天下共击之,许负能称侯,可比她这柴桑县公的爵位威武多了。

倏忽间,又想起三年前远在剑南道的日子,曾随那云熙宗宗主躲人追杀,他的山门内便有一尊游侠郭解的铜像,这郭解正是许负之外孙。

“莫要胡扯抬举我了,许负那真正与张良一样,是个仙人,我这小女子只是个假仙人,连谪仙都不是。”方霖抿嘴,不以为然,谁料方忆却又说道:

“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有朝一日,你当真羽化登仙去了。”

“你怎么像我哥哥一样,喋喋不休,唔…”见他找到自己,似有诉不尽的衷肠,方霖狡黠一笑,故作疑惑,“你也姓方,我也姓方,莫非我们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罢?”

眉清目秀的面容就在眼前,方忆心中一荡,大好男儿眼泪就快夺眶而出,几乎忍不住就要与她相认,速速转头过去,掩饰泪水,心道我的身份那般隐晦,她的身份已是光鲜,我怎能与她相认,那是害了她。

“你有哥哥吗?”

“没有,只有师傅,从小孤身一人。”

“以后会有的。”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不对,我都二十年没有哥哥了,以后还去哪里找,要不这样,我们俩皆在皇城,形单影只又臭味相投,便与你结拜兄妹罢。”

说罢方霖从腰间解下白布袋子,取出那只浑圆的白瓷酒壶,要与方忆结义金兰。而后自顾喝了一口,十分混账地说道:“见你这么照顾我,长安城内也就你和陛下照顾我了,这样吧,皇天后土为鉴,今日方霖与方忆两个方氏本家在朱雀大街上,结拜为兄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两肋插刀,我享福,你插刀。”

方忆噗嗤一笑,见那酒壶上涂着青色的彩釉,似乎是一副山水画,甚是古怪,于是趁她不备,将酒壶抢夺了过来,见那只是一座风景甚美的桥,岭南那里多的是,没什么稀罕的,而后惯例一般,抬起壶底看了一眼,却见红艳艳的一口大印章,上书三个正楷字迹。

“陆子迁是谁?”方忆疑惑一问。

方霖喝了酒,晕乎乎的,被他抢去酒壶,却也没甚放在心上,直到方忆问起这个名字,她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间立刻将酒壶抢了回来。

“一个…一个名士,额…自称东吴大都督陆伯言之后,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名士?他是哪里人?”既是名士,又是陆逊之后,料想家世应是颇有名望的,方忆对他起了兴趣,复又追问道。

“大都督嘛,自是江东人士。”方霖眼神飘忽,心不在焉,殊不知早已引起了方忆怀疑。

“江东…江南道人?我年轻时曾一路自岭南道出发,游山玩水,走过江南道大片地方,可未曾听过,江东的名士里面,有这号人物啊。”方忆故作高深,轻巧套她话。

“吴郡陆氏几百年了,族中后人遍布天下,自然也有,家道中落,不露痕迹之人嘛。”

“据我所知,吴郡陆氏虽门吏众多,可陆逊后人,却死伤惨重,他是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的么?我方忆这辈子最喜好结交名士,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是会见会见这位名士。”

“他…喜云游四海,而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是洛阳吧。”方霖却也不知怎么,方忆的话似有魔性,他问一句,自己便答一句,仿若喝了结拜酒,自己真就把他当做了哥哥。

“他对你好么?”方忆没来由一句,令得方霖呼吸一滞,手足无措,只喃喃道:“什么?”

“哈哈,我是问你,你怎么一直将印了他名字的酒壶带在身上,自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看见了,甚觉稀奇,有时上朝你都带着。”方忆洒脱一笑,那酒水虽然未喝,可心里却真真切切把她当做了妹妹,得知她心里早已朝朝暮暮,是喜又是忧。

“你…”方霖心头羞愤难当,原来这厮早已将自己看破了,却又拐弯抹角,受他一激,却是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语一股脑说了出来。

“那你年轻时一路游山玩水,是否游到了一处叫扬州的地方,是否遇到了一介名叫苏暖暖的女子,是否一夜云雨之后,一去不返,让她一人等了你五六年?”

方忆楞在原地,面上所有的淡然与浅笑,都被她这一句话悉数带走,原来她早就认识我,难怪三月底,我去常侍府上找她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她对我没有什么惊讶,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么?应是不知道的罢。是了,只是天下之大,因缘巧合,她认识了苏暖暖。

苏暖暖…

“如遮…她还好么?”

方忆声音有些颤抖,自己第一次出岭南,第一次遇到自己爱慕的女子,那般才华横溢,风华绝世,如何真正能忘记。

“你还记得她名字啊,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方忆,她一个人过得很辛苦,甚至不敢来长安寻你,她怕寻到你之后,见到的右补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路过扬州的秀才了。”

原来她过得很辛苦,可是自己…方忆很想问问,你是如何认得她的,你和她认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提起我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可却不能问,自己已是带罪之身,何故要去拖累别人。

“叫她忘了那个路过扬州的秀才罢。”方忆强忍心中难受,面色转冷,想让她就此揭过,不要再提。

“你何故如此呢?我本以为,她遇到的是一介生性凉薄之人,可我与你熟识之后,却觉得不像,你若有什么苦衷,何不告诉我,我大可去找陛下帮你啊。”方霖于心不忍,她心思聪慧,知道方忆定是有难言之隐,无法离开长安,可若是自己去求陛下的话,只要陛下喻召在手,还有谁可以拦着他阻他归乡。

苦衷…方忆连苦笑也笑不出来,只是心头越来越冷,越发后悔当年要与苏暖暖埋下种子,害她苦苦相思。方霖啊方霖,你可知道,这幅苦衷,就是你那感恩涕零的陛下赐给我的么。

“你莫要说了,长安如此繁华,灯火通明,美女如云,我为什么要去扬州那等穷乡僻壤的地方。”说罢竟是面色一冷,拂袖离去,连那白瓷酒壶的秘密都不再探究。

方霖望着他黯然离去的身影,不禁幽幽一叹,果真是结拜的兄妹,性子一样,演戏也演不真切,你这般样子又是何苦。便是你犯了罪过我也可以帮你,天下茫茫之大,还怕没有你二人的容身之地么。

许久之后,方霖才见到方忆出现,却是几日过去,不知这人借了多少酒水消愁,将愁绪尽数消进了肚子里,终于是无事一般,同往常一样,与她嬉笑怒骂,方霖寻思他不想回扬州便不回罢,将来再劝劝他,平白无故于茫茫人海之中收得了一个哥哥也是极好的。而后春去秋来,今年的日日夜夜,都在车水马龙的长安城内度过,走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听遍了大雁塔小雁塔的暮鼓晨钟,龙首原上的花都凋零了,岁寒将近,皇帝陛下依旧驳回她的奏表,不准她罢官回乡。

天宝十三年春,陆远与方霖跨过河套的关山漫漫,而后分别,不入长安,自引了一骑离去,听方霖的话,先是策马去了洛阳城,照看一下既无武功,又无家世,孤苦无依的苏暖暖。

却说洛阳城内一角,本是地处偏僻,人迹稀少的地方,而今熙熙攘攘聚满了人,正是苏暖暖的“霖暖酒铺”,要说才比天高,貌比文君,果真如此,苏暖暖满腹经纶,有诗有酒,走到哪儿,行人跟至哪儿。

苏暖暖今日淡妆居身,粉罗襦裙,上面绣着对襟雏菊,左右齐平,点绛唇,折枝钿,有道是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只是如今初春的洛阳天气寒冷,披了一件狐皮大氅,将柔韧肩头尽数遮住,无人探得到春光。

“苏小娘子,我家郎君邀你去他府上一聚,今日是他二六寿辰,郎君指名道姓要你为他掌司仪,作寿语,老夫受命特来请你。”

说话的是一身穿深色长袍之人,身材直挺,面相儒雅,言语却颇为倨傲,苏暖暖熟知他,此人便是洛阳县尉家中的管家,身上颇有一些武艺,早已各种理由请了她多次了。

“无趣,常闻六二老人才作寿辰,怎么他二六年华也要贺礼,莫非年纪轻轻,身子骨便已腐朽老迈,病入膏肓了?”

众人只见苏暖暖坐在酒铺内长凳上,以手托着脑袋,提着一支碧玉酒盅边饮边与那人推诿,面前台案上摆满了各式酒壶,有兰生酒,桑落酒,梨花春,葡萄酿,皆是以各种果子酿制而成,应有尽有,五花八门,自苏暖暖之名在洛阳传开后,有心之人以为此人不过是借着才貌攀附权势罢了,没想到一年过去,苏暖暖真真就在洛阳卖酒,任谁风吹草动,她是一概不问。

“你?”县尉府上管家愠怒,以手指她,“苏小娘子,郎君只是仰慕你之才华,邀你一聚,你又何故不识好歹。”苏暖暖毫无波澜,虽是春水梨花的面孔,却是淡漠冷笑的神色,“唔…若是病入膏肓,我的才华又有何用,你要找的是扁鹊,若是无病呻吟,城里多得是教书先生,随便拉一个去你府上,也不比我弱上几分。”

女子之话彻底激怒了来者,那家中公子仰慕了这卖酒女许久,将此事托付于我,已经一个月了,此女油盐不进,有的是理由推脱,管家心想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非要怪我出手狠辣了。

“下贱奴婢,不知好歹,非要老夫擒了你去,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正要掀起袖子,跨过酒铺门槛,去擒苏暖暖,苏暖暖打了个哈欠,看其样子竟是不为所动,毫不畏惧,围观之人却也奇异,只是议论旁观,面色玩味,似乎早已见惯了此等情形。

“瞎嚷嚷什么,什么狗屁郎君,我看你府上那就是条小豺狼,披着人皮,不干人做的事。”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跳将出来,持一柄三尺环刀架在那人身前,瓮声瓮气,眼珠却是滴溜精明,拦住那人,不等他说话,却是转身抱胸鞠躬,对着面前清容嘻嘻笑笑,那般模样浮现在虬髯大汉上足矣将洛阳城的孩童吓得啼哭。

“苏小娘子,我家寨主大人把他六个姬妾尽数休了,已经备好了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呢。”

说罢抬手指向街道尽头,竟真有数个奇装异服之人抬着半丈宽的大轿子来迎她,轿上贴着绯红剪纸,红绢围着轿檐儿挂了一圈,甚是喜庆。

县尉管家不由得勃然大怒,仰头怒骂道:“哪里来的乡野蟊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今日老夫便要去衙门带兵,将你山头拔了。”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在我家寨主夫人面前嚷嚷,损害我家夫人名声,老子提刀斩了你这狗官。”虬髯大汉冷笑连连,环刀被他摇得哐哐作响,白光摄人,寻常人不敢近身。

“无礼蟊贼,老夫先将你擒了。”

二人剑拔弩张,刀剑相向,尚未将苏暖暖抢走,一场大战却是一触即发,令得酒铺子内的小娘子好生厌恶,深叹一口气,门店招牌又要不保。二人正对了几招下来,突然门前的落叶无风自动,一声清秀却又沧桑的佛号在他二人耳边响起。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