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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唐上烟雨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魔心佛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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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魔心佛一念间

琴武阳欲图施展《广陵散》,竖箫而吹,的确空谷清幽,绵延数里,连城墙上的戍卫都差点惊醒,然而琴武阳今日掷的是箫,并非古琴,其对洞箫的造诣本就不如古琴,加之《广陵散》原曲本是一手凛然肃杀的古琴曲,以洞箫吹奏,极难登临大意,整个大琴殿中,也唯有酷爱玉箫的三殿主叔本廖能将箫音吹得出神入化,一曲《广陵散》如嵇康在世。

故而意境难满,战力有所减损,陆远心知此人厉害,一刀先是割向左股,霎时血流如注,凭着满腔怒火和锥心之痛,硬撑双目清明,没有坠入幻境中,催动戮刃剑诀,浑身内力滚滚腾腾,发挥到极致,上前刺杀琴武阳。

“好孙儿,一年未见,功力大增啊,竟能暂时不入我的幻境。”琴武阳面上冷笑,心中却是惊怒不已,怎么连陆远这厮无名小卒的武功进展都这般快,他究竟在龙虎山上吃了什么宝物,葛连真人教了他什么秘籍。

腾龙挪影,剑气四射,陆远将八卦乾坤步逐渐融入进剑法之中,初次竟有人剑合一之感,仿佛呆滞笨拙的《穰苴剑谱》变得轻巧灵活起来,内力附于剑刃,在昏暗夜空下挥出明灭不定的残影,又有钩车剑诀相辅佐,几次都是堪堪刺伤琴武阳,琴武阳但觉陆远步伐异常灵活,几乎就能追上自己的轻功,将身上一截袖袍都割了去。

“小贼,那葛连真人传了你什么轻功,尽快将口诀秘籍速速招来,我可饶你不死。”琴武阳大叫,这陆远内力一般,剑法朴素,唯有这一身诡异轻功,腾挪之地难以预测,几有洛水之神凌波微步之感,几次助他脱险。倏忽间变了计策,已不想急着杀他了,问出轻功来再杀也不迟。

“就怕你有命学没命用。”陆远咬牙切齿,唇齿尽是血迹,并非气的,而是被遑遑箫音震得脑子恍惚,经脉出血,相当难受,本是不想与琴武阳斗嘴的,可是士可杀不可辱,已经被他辱了一次了,如何能够忍住第二次。

“嘴硬,哼,那就将你手脚割掉,做成人彘,关在邺城地牢里,慢慢审问。”

“陆郎,你快走啊,不要管我。”苏暖暖见陆远屡次险境,惊慌难受,想将佛陀舍利的下落告诉他,让他去取,却又怕琴武阳得知,先他一步。可是咬牙喊完一句,却是倒头晕过去了,《广陵散》幻境不分彼此,琴武阳怕这人质死掉,给她点住双耳穴道。

话音未落,只见陆远移步轻盈的身形突兀一滞,始终是在箫音中挣扎太久,头痛欲裂,支撑不住,恍恍惚惚间眼前场景竟是在洛阳与阳翟之间相互转换,眼前之人时而是那琴武阳,时而却是韩王,令他难以辨别何为梦境,转瞬之间,眼前持箫之人欺身而至,一掌击在陆远腹部,陆远受伤,吐血大败。

“哈哈哈,不过如此,孙儿便是孙儿,谅你步伐婉若惊鸿,也逃不出爷爷的深水潭。”

挣扎着站起来,琴武阳一掌击溃他的护体真气,已是让他气息不稳,愈发难以抵抗脑海中的虚幻,只好将剑倒插在地上,喘着粗气,那琴武阳浸淫音技多年,熟谙敌人面色,推断陆远抵抗靡靡之音已是极为勉强,无力再持剑上来挥砍,故而维持《广陵散》之音不断,欲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此子一年之前对我幻境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那葛连真人帮他,早已成了我音刀下的亡魂,而今竟能依靠自身,勉强在幻境与现实中挣扎,究竟是这厮武功进展太快了,还是我的箫音不够纯正。”芜芜箫音在城外弥漫,茂密青草随之荡漾,如旌旗摇摆,气势恢宏,然而琴武阳却是心有余悸,这几个对手武学天赋实在可怕,连一介草莽出身的陆远都是如此,假以时日,我恐怕都不是此人对手了。

“将你经脉尽数废了,你便没有将来了。”琴武阳冷笑一哼,心道不能再手下留情了,于是提箫上前,欲图斩废他的手脚,离得三尺之内,正要伸手夺他的剑,却觉得心头一毛,那低头挣扎,披散长发的陆远竟然冷笑一声,握紧倒插的宝剑,向上一拔,大喝一声:

“地怯。”

“该死。”刹那宝剑飞旋,纷飞落叶般的莹白剑气自陆远周身迸射而出,唰唰唰响起无数破空声,琴武阳噔噔退后,以竹箫护在胸前,奈何竹箫细短,不如长琴一般能够护主,瞬间无数缕剑气向他斩来,琴武阳亡魂大冒,那剑气气势凌人,几如音刀一般锋锐凌厉,莫非今日便要被他乱刀砍死在这里。

避无可避,数片剑气斩至身躯,琴武阳护住头颅和心脏,却发觉手掌,肩头,腹下,双股尽皆剜痛,如凌迟一般,溢出血来,然而凌迟得却不深,被他护体真气阻挡,尽皆是皮肉伤。

“咦。小贼故弄玄虚。”发觉被他突袭一招,却只是雕虫小技,徒劳狼狈虚表而已,而那陆远趁一时之厉,脚踩奇异功法,竟是声东击西,去救那倒地昏迷的苏暖暖。

“贼孙儿竟敢诓骗你爷爷,纳命来。”陆远终究头昏欲裂,体力不支,心道《穰苴剑谱》还是这般华而不实,这八卦乾坤步只能腾挪,不擅远遁,堪堪触得苏暖暖手臂,却被琴武阳一掌拉了回来,打了个吐血而归。

十丈外的城楼上,落寞萧索的布衣和尚看着远处微弱灯火下的三个人影,低眉不语,和尚酒气熏天,将了望哨岗都熏醒了,却又被他一掌打晕。

“若他死了,霖儿是否…”

微醺半醉,净因细眯着眼,看着楼下那唤陆郎之人竭力想救苏暖暖,却在琴武阳的箫音下险死还生,数度与致命攻击擦肩而过,净因冷眼看着焦灼打斗的二人,一敌一友,非但不想去救,反而心里蹿起一簇异火,凭什么这个家境贫寒,武功微弱,在扬州城内面对琴武阳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名小卒能够让霖儿念念不忘。

贫僧在洛阳城以酒度日,醉了半年,始终想不通,贫僧号称文殊菩萨化身,以智渡人,却连自己都渡不了,为什么忘不掉她,忘不掉那个霸王别姬梦境里凄惨柔弱的身影,既然忘不掉,又凭什么要大义凛然,成人之美,这个少年自称吴郡陆氏之后,可他学了数年武艺还是被琴武阳当做猪狗戏耍,他有什么用?

他能保护得了霖儿么?他独身一人,如何去替霖儿抗下大琴殿那般强大的仇敌,我的背后有整个吐蕃佛宗,只要贫僧蓄意挑拨,让师兄弟们与大琴殿为敌又何妨。

虽然胡子拉碴,可光洁的额头上长出来的头发却数次被他刮掉,他却也没有勇气为了一个尘世女子去还俗,洛水河畔的冷风吹过河堤数十里,竟然攀上城墙,吹得净因光亮的脑门一阵绞痛,而后迷迷糊糊间看见那二人浑身是血,琴武阳经过几番狠辣出手,已将陆远完全制住,夺了他的剑,要去挑断那人筋骨。

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自肠胃里翻涌而来,净因痛苦皱眉,在城墙上握腹大吐,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那些淤积半年的酒水随之倾泻而出,将城墙泼洒得发烫起雾,宿酒离体而去,心头的妒火,怨恨,贪嗔痴也一并烟消云散,冷冽江风吹上面庞,不禁让他一阵后怕,背脊发凉,“哐哐”数声扇了自己几个大巴掌。

“不,他若死了,霖儿会痛苦一生的,见死不救,你也会为之忏悔一生。”

掌印鲜红,入目惨烈,竟是将自身的佛门内力都拍散了去。

“我究竟在做什么,我差点做了什么,菩萨啊,原谅弟子…”

两行浑浊之泪自眼眶里滚滚留下,任江风清澈也吹散不去,净因深吸一口气,伸手抹去满目泪痕,而后轻功一顿,跃下城头。

“小贼,任你万般猖狂,还不是让爷爷擒住了,速速跪地求饶,多叫一声爷爷,便让你多活一日。”琴武阳将剑抵在陆远咽喉,陆远虽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他却也披散长发,好不到哪里去,这条泥鳅越来越滑腻,抓他越来越费功夫。

“你无非便是想要迫害霖儿,你把她放了,有我一人足矣。”说罢向躺着的苏暖暖一指,已是打算任他鱼肉,一命抵一命。琴武阳瞥了美人一眼,阴沉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陆远惨烈一笑,心道终究是技不如人,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再给我两年时间修炼便好了。“再叫爷爷是不可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就斩了你的手脚。”利刃锋芒逼人,距陆远肩窝下肩髎穴仅有半尺,那一剑刺下去,便要废了他的左手少阳三焦经,陆远已是黔驴技穷,面如死灰,迷茫间却感到身后一股大风吹来,那大风重如厚种,汹涌澎湃,与洛水江风截然不同。还未看清踪影,却见得一道灰褐布衣极速奔来,猛然与琴武阳撞在一起。

净因脚踏兜帅天王步,浑厚刚猛的金刚拳向着琴武阳面门捶来,琴武阳面色大骇,这和尚竟然未曾晕厥,连那大袋迷药都无法治服他么。但见金刚拳上佛力涌动,有卍字旋转,应是不好招惹,慌忙弃了陆远,与他战至一起。

只是琴武阳功夫未得寸进,净因在逻些大梦三生,臻至无色界天境界,现今修为还在方霖之上,琴武阳如何是他对手,纵使宝剑砍断,竹箫碎裂,也难能挣脱,净因近身搏斗,不过片刻,便反剪他的手臂,封住穴道,丢在草地里。

“净因师兄?”陆远见之大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心欢喜,要与他道谢,而后又想到苏暖暖昏迷不醒,怕她中了幻境死在里面,折返回去将她弄醒。

见他为救朋友,舍命为之,而后豪爽洒脱,与自己称兄道弟,毫无小心计较之人,不禁心中一痛,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若是自己身处险境,这少年也会舍了命去救吧。

“陆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这般舍生忘死,叫小女子我如何报答…”苏暖暖登时哭的是梨花带雨,稀里哗啦,捏紧陆远的宽敞衣摆,擦拭眼泪,令他尴尬莫名,却听得小娘子朝着净因气鼓鼓道:“和尚你怎么才来,差点我们二人就要先你一步,去见佛祖了。”

怎么他是舍生忘死,我却是卖力不讨好了,净因闻之苦笑,对她说道:“这笔账可大了,苏施主好好盘算盘算,欠了贫僧几斤酒水罢。”

“你看看他,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个慈悲心肠的大和尚成天惦记我这弱女子屋子里的酒水。”苏暖暖气愤难当,指着净因向陆远诉苦,惹得二人偷笑,而后惊咦一声,凶煞煞跑过来,绣花鞋子照着琴武阳身上踹去,口里念念有词:“你这无耻狗贼,作恶多端,轻薄本姑娘,害得陆郎一身是伤,害得本姑娘又欠和尚几斤酒钱…”

琴武阳在邺城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怨气,从来是他对一干奴婢指使打骂,何时由得一个下贱卖酒女对他忤逆冒犯,不禁觉得此番受到了天大侮辱,如同被女人掌掴一般。

却见那女人真要对他掌掴,琴武阳气的火冒三丈,就欲咬舌自尽,然而苏暖暖却是将手停在半空中,皱眉间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自己衣领,对他说道:

“本姑娘差点忘了,你之前做了什么,而今一报还一报,跪过来,给陆郎磕十个响头,喊他三声爷爷。”

“我呸,我乃是河北琴氏,名门望族,你个低三下四的贫贱女子,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骂街泼妇,滚一边去。”

一口一个卑贱奴婢,却是令苏暖暖一样气恼,差点脱口而出,你这河北琴氏算什么东西,本姑娘还是大唐邢国公苏烈苏定方后人,堂堂正正的将门之后,没落士族胆敢叫嚣,可是看见净因就在此地,只能强自忍住不说,内心火气无处宣泄,正要撸起袖子,亲自掌掴琴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