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岷王殿下。
言语卿一抬头，便看到了两位王爷一前一后地来了。
沈嘉看到言语卿，目露莫名邪欲。在旁的晋王殿下却好像没看到她似的，神色淡淡，只是看了一眼这边的状况，对自己的属下道：“祭祀大事，切勿喧哗。”便越过了他们，往前去了。
两人均身着祭祀用的十二章纹路衮冕，端的是充分诠释了“国家大事，在祀在戎”的含义。
“敬酒不吃吃罚酒。”孙巳冷哼，对着言语卿道，“很快就要叫你知道，站错边是什么下场。你最好祈求爷最后能饶你一命！”
言语卿仍然不回，闭嘴做一个受气的哑巴。
顺便朝沈澈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她那么大的一个人，他就是眼睛渺了一只也该看得到她。可是他就连一个眼风都没有扫过去给她，毫无盟友的认知。
这边言语卿在暗自生气，晋王与岷王却已经走入庄严的祭祀大殿，为祭祀作最后的准备。女祝站了一排，垂手静立在琮器旁。
相比于晋王眉眼冷淡，岷王今日有些显而易见的兴奋，还未到牌位处，便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沈澈：“五哥今日精神状态不错。”
“祭祀大事，本王当然慎重以待。”
沈澈嗯了一声表示认可：“连昨晚丢了猫也丝毫不损五哥的精神状态。”
沈嘉哈哈大笑：“一只猫算得了什么？七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本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祭祀祖宗了，一会儿我可得好好地和祖宗说说话，好好给老祖宗讲述七弟打退了图可汗的盛况，还有在塞外手撕图可汗人的酣畅淋漓。再跟老祖宗说，要保佑七弟每次都打胜仗，庇佑我大顺世世代代万万年……”
沈澈目光淡了些，带着凌冽的冷意打断他：
“五哥，手撕图可汗人并不酣畅淋漓。”
“战场都是断垣残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敌军和我军流的血，把旁边的天地都染红了。堆砌的尸山，比你眼前这座祭祀大殿还要高。”
沈嘉感觉有些反胃，皱眉：“你在祭祀大殿说什么乌七八糟的话呢……”
沈澈漫不经心，语气冰冷：“五哥，你若是看到那样的画面，晚上定是睡不着的。”
沈澈这样下着脸驳斥人的场面并不多见。
而且是在祭祀大殿这样的地方，焚香袅袅，气氛庄严而持重，旁边陈列晋地岷地重要官员及京都派下来的女祝。
沈嘉眼中划过一丝阴枭，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沈澈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就让他再嚣张这一会儿！来之前他已经让手下确认，昨晚已经将引雷用的铜针放置在牌位后，只要一道天雷，这木质的牌位就将瞬间付之一炬……
而为何选在这个“良辰吉日”来祭祀，当然也是沈嘉和“女祝”算好的。西山寺位于雷区，又连连下雨，电闪雷鸣，机会绝佳。
为了让所有人欣赏到这一盛况，沈嘉甚至破天荒邀请了岷地的官员，特地从岷地赶来欣赏。就连从京都来的女祝都是按最高规格数量来，美其名曰为大顺祈福，为的就是把此事传到京都去。
在京的父皇若是知道，只怕当场要摔碎他那副最爱的青花瓷茶杯。
“五哥，到你了。”
沈澈神色疏冷，递给他一杯酒，将出神的沈嘉拉回现实。沈嘉接过祭祀酒，向地上遗洒，随女祝祷告。身后雷声阵阵，闷闷地响着，女祝唱梵文、念祷词，焚香袅袅，祝声呜呜，一时间大殿内并无别的声响。
牌位林立，烛火晃晃。
两位王爷祭祀完后，随着女祝离开大殿，往殿外走去。
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晃晃而过，沈嘉嘴角微弯，脸上笑意已经止不住——
轰隆隆————！
球形闪电从天而降，光电明亮如白昼日光，刹那间将所有人的眼睛刺得睁不开眼。待再睁开眼，沈嘉期待的牌位着火并没有发生，反而是原先站在广场一边的岷王手下被击倒了一大片，一大群人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形状焦黑。
最惨的要数为首的孙巳。
他恰好站在露天的琮器旁边，应当是被闪电直击，摔倒在地，瞬间昏厥过去。
浑身衣衫也烧了一大半！
言语卿：“……”
这也许就是传中的天打五雷轰？
【卧槽，雷劈了】
【渣男的手下也会被劈吗，这是什么光环效应】
【经典照进现实，让我们全体起立鼓掌，共同致敬经典】
【这告诉我们不应该、至少不能够做渣男的手下，以免遭受牵连】
弹幕已经炸了，就差夸一句劈得好劈得妙劈得呱呱叫。
言语卿却并没有将之归于老天开眼。她抬起疑惑的目光，越过重重人海，看向众人簇拥着的沈澈。
似是感觉到了言语卿的目光，他忽地转眸回看她。郎君英俊，穿着衮冕更显得玉立挺拔，又因天潢贵胄，自带居高临下的气质。
难道是他干的？
几乎一瞬，沈澈便不再回望她，转头单手扶住了面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沈嘉。
沈嘉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沈澈却面上平淡，毫无所动，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雷劈，甚至分出了心思，好意提醒沈嘉。
“五哥，站稳了。”
沈嘉神色惶惶然，还未从刚才的画面中缓过来。
“啊啊啊啊！！！”
现场乱成一团，女祝惊声尖叫，一个个都煞白了脸，完全没有了方才祝祷时那般稳重老沉，慌慌张张、匆匆忙地又往祭祀大殿跑去。
官员们也吓得不行，哪里还敢在广场上待，随着女祝匆匆往祭祀大殿里跑。
“快，快将孙将军挪走，找大夫！”
那边岷王手下乱成一团，七手八脚地将孙巳抬走，也不知是死是活，只管先抬走再说。路过言语卿旁，她伸头张望，只看到孙巳已经被闪电劈得面色发焦黑，衣衫褴褛，形容狼狈。
和方才凶神恶煞训斥她的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现世报来得太快，言语卿的喜悦还没跟着反应过来。
这边晋王随身的武将虽然也处在震惊之中，但很快有了下一步行动。一个个毕竟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迅速恢复了冷静，训练有素地分流人群。先把晋王和岷王及其随身的近侍引回了大殿，后让奔走的官员和女祝也进了大殿。
言语卿随着分流的人群，也进入了皇家祭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