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沈澈沉声斥道，“成何体统！”
言语卿抱着沈澈缠闹，哪里肯放。
“给我，给我，我明天喝也行……”
两人呼吸相交，身体也贴着。孤男寡女，夜色相拥，本来就极容易出事，沈澈原本就对她心有怒意，不想与她勾缠，可她这样闹，两人挨得很近，发间金钗冰冷，贴着他的面颊，引来无端的热意，一路向下……
月华如雾，空气中漂浮着灰尘，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默下来了。
沈澈声音低沉地，略带沙哑：“……松手，我给你酒。”
“那你倒是递给我呀！”
言语卿语带娇嗔，仰头向握住酒壶一望，忽地一怔，住了嘴。
他目光幽深如黑雾，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居高临下地探入她眼中。
他眉眼平静，面色从容，但两人相挨的肌肤，滚烫如火焰，热得只叫她心惊。也许女郎对于被侵略这件事有天生的敏锐性，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心口猛跳，连连后退几步。
“沈澈……”
言语卿启口，说出来的声音却如热糖拉丝一般，黏黏腻腻，自带娇媚。
他一听到她叫他的名字，眼眸仿佛幽静暗夜中的火苗，长睫微压，倾身向她覆过去，言语卿只觉得被一个巨大的力量禁锢住，向后疾退，靠到了门板上。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俯身，唇一下子就将要覆压上去。
“卿娘！卿娘！开门开门！你在里面吗？”
笃笃笃。
“卿娘？卿娘？”
门锲而不舍地敲着，仿佛是知道她在里面。
沈澈动作悬停在她唇瓣上，呼吸炽热，显然对陆行舟的打断心生不满，眸光漆黑，带着危险，逡巡过她脸上每一寸肌肤。
言语卿一睁眼，从意乱的深渊里抽身出来，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欲将他推开，可沈澈哪里是她随意能推开的主儿，她推了几下都不动如山。
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感觉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剥开。
“怎么不回答他？”
沈澈低声道，声音带着哑：“卿娘？”
言语卿耳朵仿佛被热风拂过，心口突突直跳，面色发热，口干舌燥。
真是怪异，明明是同样一个词，陆行舟叫起来就那么正常，可从沈澈嘴里叫出来就好像变了味。
仿佛是情人之间相互纠缠的时候叫的那般，在唇齿之间嗟磨，令人面红心跳。
她呼吸发紧，有些气恼推他不动。门外陆行舟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传来，锲而不舍，她只好闭嘴装死，万万不能让陆行舟发现沈澈在此处。
“卿娘，你是不是睡下了？”
“我没别的事，就是想跟说，你在我家拉下了笔，我给你送过来了。”
言语卿呼吸紧了又紧，陆行舟在这个时候好死不死提什么拉下来的笔！
可千万不能让沈澈知道她在练字。
“你日日来我家练字，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若是你已经睡下了，那明日我再给你。”见没有人回应，陆行舟讪讪在外面自言自语，踌踌躇躇。
“卿娘？”
言语卿：“……”
“日日练字？”沈澈眯眼，从她身边抽离开来，语气缓慢冷笑，“本王倒不知本王的女官和臣子关系居然如此好。怎么，陆行舟知道你居心叵测么？”
练字不过是幌子，年轻的郎君和女郎大多通过这些理由增加相处，尤其是世家贵族男女，最喜欢寻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沈澈自京都来，贵女们常用这样的理由约他，都听腻了。
言语卿却没有回答，心里在高速思考该如何隐瞒自己练字的理由。沈澈不喜人撒谎，更不喜欢看到别人在他面前耍花招，若他知道那日她是为了隐瞒不会写字的事实才故意勾缠他，定然要生气。
他说她居心叵测，倒也不算是错怪，她确实是因为陆行舟未来的身份而刻意靠近。只是接触后发现陆行舟此人不错，两人相处愉快，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她低头思考，神色惶惶，看在沈澈眼里，便好像是沉默地承认了他的话，承认自己是故意接近陆行舟，居心叵测地接近他，意欲勾缠他。
言语卿一直默认不语，低头，甚至不看他一眼。
沈澈静默片刻，忽地拂袖背过身去，声音冷冽：“言语卿，你真是好样的。”
言语卿怔然抬头，月华下沈澈背影如孤高的松，周身散发骇人的冷意。她刚上前，还未扯到他的衣角便被拂去。
他再不耐烦跟她多说一句话，径直从窗外一跃，一下子消失在了夜雾之中。
冲她发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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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询，晋王召集众多重要官员聚集。
据说昨晚晋王刚从丹阳巡视回来，第二日便要勤勉政务，实在是众人表率。
重要官员围于书房会客室里，晋王殿下坐在桌案前，桌案上面那封粉红色的桃花信笺总算收起来了，只零星摆着几本折子，还有一张金色请柬随意仍在一边，新上任的言女官垂首静立在一旁。
晋王面色沉沉，不言不语，看着折子，那无端端生出来的压迫感便萦绕开来，如悬荡在头上的利剑，令人头皮发麻，所有大臣均垂首静立，噤若寒蝉。
傅天衡是从京都一路跟着晋王殿下来的，自幼相熟，比别的人自然是和晋王更亲近些，其他人还在下面面面相觑，他已走上去拿起请柬：“这是什么？”
他快速读了一会，面色微沉，自言自语道：“刘巡抚的邀请函。”
陆行舟连忙上前，接过傅天衡手中的折子：“邀请殿下参加百花宴，并作为‘花神’的评委之一……”
上次百花宴举办，晋王尚未及冠就藩，这一次算是第一次邀请。
百花宴五年举办一次，是晋岷两地乃至周围皇亲国戚、世家官宦最大的聚会，大摆筵席，曲水流觞，还会产生集琴棋书画艺于一身的“花神”女郎，得赏银万千。
巨野府家底深厚，可见一斑。
沈澈将折子放下，目光逡巡过下面的一众官员，“召集大家来，也无要事。各位大人也看到，刘巡抚向本王发来请柬，邀请本王赴百花宴。”
有人提出质疑：“殿下，巡抚府离秦地过近，恐怕刘巡抚此次邀请，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不亚于鸿门宴。”
“本王就藩四年，这是刘志铭给本王的第一本邀请函，本王怎能拂了巡抚大人的美意。”沈澈目光浅淡，声音如隔着重重水汽，冰冷又缓慢，“本王意已决，不日便动身，晋地事务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操劳。”
众人连连俯首称是。
“其他人都退了，傅天衡和陆行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