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论晋王殿下身边的大侍从为何脾气这样不好。
几人在船舱里汇合后，锦瑟早已等在里面，一到齐便和众人汇报，刘左山等山匪余孽均已归案。刘左山是巨野府刘大公子的铁哥们，常年混迹在这一带关隘口，洗劫过路的车马商队。
而言语卿看弹幕，看到刘左山这几个字，感慨聒噪的弹幕终于有了些剧情提示。
【想不到吧，刘左山是荣华公主的面首之一】
【什么！山匪是面首，咱们荣华公主还真不挑】
【这两夫妻是真绝了，男的到处掳掠美人，女的养面首养到了山匪这里】
【哦哦，我只能说贵族圈真会玩】
原来这个山匪竟然是荣华公主的面首！
她印象里公主的面首至少应当是个皮相出色的，可谁知居然是个满脸横肉、一身腌臜的，言语卿点点头赞同弹幕，荣华公主真不挑，贵圈真会玩。
“刘左山……”
言语卿盯着虚空里的弹幕，恍然开口。
沈澈目光投了过来，不过言语卿并未注意到。
“你认识他？”陆行舟问。
言语卿连忙回神：“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山匪。”
锦瑟介绍道：“刘左山此人早些年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收缴了晋地巨额财富。自从和巨野府的大郎君攀上关系后，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活计便不怎么做了。只偶尔掳掠些貌美女郎上山去玩乐。”
言语卿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所以你中途更换马车，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
“女官说的是，这还是殿下的主意。”锦瑟掩嘴一笑，手腕上的铃铛泠然作响，“不过女郎最后痛骂山匪，原来早也已经和殿下说好。女官从马车里出来，和他们争辩，他们才气得不行又心痒难耐，直接动手了。”
谁跟他说好了。
言语卿心里疯狂吐槽。
傅天衡摇头，答疑解惑：“殿下今日和女官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一句话未说，却无端端地想到了一块，配合得天衣无缝，倒是令人惊讶。
言语卿连忙似真似假地道：“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原来沈澈让锦瑟去他马车的目的是吸引山匪的注意，这倒是言语卿的心情无端端地明朗了一些。
正在谈论之时，外面几个晋王的亲卫卷着夜风进来了，神色匆匆地汇报道：
“殿下，刘左山等人虽然捉拿归案，但山上的财富却早早转移了，我们人到的时候，只剩下满地狼藉……”
沈澈和傅天衡等几人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陆行舟和言语卿面面相觑。
过了良久，沈澈淡声道：“我这个姑姑，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殿下怎知是荣华公主所做？”
“并不确定。但这位荣华姑姑，自小与父皇一同长大，心机尤其深，十有八九是她的主意。”
这山匪是剿灭了，但满山金银财富全无，剩了一地狼藉，一根毛都没捞到。傅天衡面色愁苦，有些挫败：“这全然给荣华公主做了嫁衣裳。”
“这也不能算全然失败了嘛。”言语卿知道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于是比傅天衡镇定，“谁知道荣华公主和这刘左山是什么关系？说不定早就混在一起了，咱们这次去巨野府反正也是打算把它们都揪出来的，先让他们跳一段时间也无妨。”
亲随看着言语卿自信的模样，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山上的寨子里，有个‘离阁’……”
沈澈道：“怎么了，有话直接说。”
亲随瞧了瞧在场的两位女郎，一个是神枢营出来的杀手，一个是晋王身边的女官，都不是什么少见世面的角色，于是顿了顿，直接说道：“离阁里有几十个年轻女郎，我们赶到的时候，皆已经被杀害。看时间，应该是不久之前被杀害的。”
“尸体裸露，肢体横飞，胡乱丢弃在山头。”
言语卿面色发白，想象力在这一秒发生质的飞跃。这些女郎肯定是过路者，被掳掠上山的。如今山匪刘左山被捉拿归案，但这些人却没有被解救……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在这一刹那体现得淋漓尽致。
几人皆是不再言语，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了。
沈澈打破平静，眸光浅淡，宠辱不惊的模样，声音沉沉的，吩咐亲随道：“命人看好刘左山。”
“都退吧，早点休息，明日船便可到巨野府了。”
言语卿听到解散的消息，回过神，慢吞吞地随着侍从径直去了船舱。河水汹涌，左右乱晃，言语卿躺着坚硬的床板上，怎么都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肢体横飞的画面。
那个亲随说得太镇定了，画面感太强了，搞得她心烦意乱……
翻了好几个身，言语卿有些烦躁，猛地起身，船舱便被敲响了。她上前去打开门，陆行舟手上握着一枚药酒，正在外面等候。
“卿娘，我观你方才被撞了脑袋，去问了他们要了些药酒，你抹一抹，会好一些。”
陆行舟伸手，向掌心倒了药酒。
言语卿有些漫不经心，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画面，敷衍地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看在陆行舟眼里便是默认了他可以给她上药的意思，他抬手，掌心向她额头伸去。
陆行舟一碰到额头，言语卿便嘶地一声后退，一手捂住脑袋，回避了他的上药。
“别，我自己来。”
言语卿接过药酒，后退一步，因方才被吓得不轻，平时挂在脸上的淡笑都消失了：“你快回船舱休息吧，明日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刘巡抚和荣华公主。”
陆行舟离得近，隐约在烛火中看到了她额头上已经有上药的痕迹。
已经有人给她上过药了吗……
他失落离开。
言语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继续回船舱里煎蛋。反复翻滚了一个时辰，浑身的睡意都翻滚消失了，她烦躁起身，听到外面水声潺潺，已无随从走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睡下了。
她披衣下床，打开船舱门，踩着木阶梯，想去甲板透透气。
甫一上阶梯，便看到一人坐在甲板上，倚靠在甲板上的桅杆边，旁边摆着一壶安魂酒，似乎待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