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卿本意是要沈澈自己心里清楚，林宁夕一举一动都是因为他。
可谁知沈澈却坦然无比，瞥了她一眼，将药酒倒在手上搓热，接着捂在了她脚踝上，“你也没吃亏，宁夕吓得哭的不停，我走的时候还没恢复。”
言语卿一听就不太好了，脑补出来了一部大剧，林宁夕依偎在沈澈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指责她吓唬她，沈澈低声安慰的画面……
当下言语卿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将脚踝往回收，再也不肯给沈澈碰。
“她哭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言语卿阴阳怪气的，连忙把自己给指摘出去，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郎，“谁让她怀疑我勾引你，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
沈澈似笑非笑，将她的脚踝抽了过来，郎君力气大，她轻易就不能再动弹，娇嫩的脚踝瞬间又落于他掌中，沦为掌中之物，“她也不算冤枉你。”
言语卿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维护林宁夕也要有个限度，若是要找她算账，没必要这样一面帮她按摩脚踝，一面教训她吧？
“你本来就在招惹我、勾我。”沈澈长睫一撩，目光幽幽深深，又有无比坦然，就这样看入了她眼里。
言语卿呼吸一顿，这可真是天大的冤屈，她之前的确存着勾他的心思，可两人纠葛渐深，她刻意勾缠他、招惹他的心思再也没有了，沈澈这指责可太过分了。
“我们之间就只有交易。”言语卿张嘴，瞪着他重复这句话。
沈澈不再说话，手上的动作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
言语卿感觉到沈澈有些不悦了，但他并没有发作，垂眸摩挲着她的脚踝。沈澈就是这样，不悦的时候淡漠寡言，清冷疏离。
他不说话，言语卿也不再说话，两人之间又只剩下沉默。
休息了片刻，言语卿只觉得如坐针毡，想着尽快离开，这气氛太压抑了。
言语卿也不知道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不是对的，可是他对她手上按摩的动作，如此温柔，却是真实的，她心下有些愧疚，嗫嚅了很久的谢谢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算了，还是不说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之间就是交易的关系，他和林宁夕本来就要大婚了。
林宁夕不会无缘无故过来和她说谎，编造他们要大婚这种事，林宁夕此人虽然自以为是，到底也不会乱说一些没根据的事。
“起来吧，我送你回五王府。”
沈澈俯身要抱她，言语卿却往旁边一扭，伸手挡住了，“殿下派人送我回去就行，外面人多嘴杂，要是被人看到我们同一台马车就不好了。”
“随便你。”
沈澈神色寡淡，直起身就离开了雅间。
不一会儿，锦瑟走了进来，温声问她脚上情况如何、还疼不疼，最后还八卦了一下她和沈澈的关系：“女郎说了什么话？殿下刚才走的时候面色不好看。”
言语卿：“我感觉我有点作，但是我又忍不住。”
“也不知道他今晚还会过来吗。”言语卿一想到沈澈刚才的表情就觉得可能性不强，他是很有脾气的，“早知道刚才就不要惹他了。”
锦瑟似懂非懂，不过她从女郎的表情里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还要再劝她，言语卿已经摆摆手有些烦躁地打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不说我了，说说你，你怎么来京都了？还在红袖招？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红袖招的基地捣毁之后，殿下就继承了原来红袖招的情报资源，而这里不能没有管事的，所以殿下就将我从晋地调过来了。”
“在巨野府，我断了脚筋，还以为这辈子当不了差了，谁知殿下没放弃我。”锦瑟说到这里，面露尊敬，“殿下是真好，因材施教，为我们每个人的未来、后路都做了成算。”
言语卿对锦瑟是非常亲切的，或许是人缺少什么就特别向往什么，言语卿武力值几乎为零，就对锦瑟这样的女杀手十分有敬佩之感，“你这样漂亮，明面上在红袖招当花魁是再合适不过了，晋王要是不会用你，才是他有眼无珠。”
锦瑟自然非常受用，两人叙话了片刻，锦瑟打开话匣子：“只是红袖招目前刚起步，没有收入，总靠着殿下贴补，说来真是累赘。”
“赚钱？”言语卿皱眉，“赚钱的事不急于一时，我帮你想想办法，我倒是有一些妙方，一直苦于没有平台、启动资金和机会。”
锦瑟原以为她是口头上说说，就当她是安慰了，嗯嗯了点头答应。
“时间不早了，我命人送你回去吧。”
言语卿也没有多作停留，回到五王府的时候已经快要夜幕降临了。和宗人府的把守打了招呼后，她就心不在焉地低头走入了侧门。
朝霞榭离侧门有点距离，可以穿过听雪楼一带抄近路回去，也可以绕远，多走一些路。言语卿惫懒，不想动了，想着此时沈嘉应当在按摩，没空出来为难她，于是就往听雪楼那处抄了近路。
今天确实有些累了，还被林宁夕推了一下，扭了脚踝，虽然擦了药酒已经不太疼了，但是她还是想早早回到朝霞榭，赶紧休息睡觉。
路过听雪楼，一片寂静，连煮茶的声音都没有。
联想到沈嘉最后说的那句“要你死得好看”，原本言语卿还有些提心吊胆的，可看到听雪楼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可见她现在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快速离开了听雪楼，绕过破败的亭台楼阁，回到了朝霞榭。
朝霞榭点着灯，不远处飘来晚饭的香味。
“江枫、渔火？”
言语卿一进朝霞榭寝殿就瘫软在榻上，四仰八叉的，没什么美人的样子，叫了几声江枫渔火，两人都没有回应。
难道都在厨房干活？
也不是不可能，两人对吃食十分有兴趣，经常一起在小厨房研究半天。
当下言语卿也不叫两人了，兀自躺在软榻上，刚要闭上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女郎本来就敏锐，对气息又敏感，瞬间就发觉寝殿里有别人闯入的痕迹。不是东西乱了，也不是移了位，而是原本放下的床帐，被撩起来了一半，用金钩挂了起来。
她惫懒，通常不喜欢勾床帐，曾叮嘱江枫渔火两人不要管她，所以寝殿的摆设都由她自己的爱好来，江枫渔火两人只做一些基础的清洁工作，基本不会乱动她的东西。
言语卿头皮发麻，缓缓地、屏住呼吸从软榻上支起身子，她动作缓慢到浑身都感觉到僵硬，心跳如雷，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等到坐直的瞬间，言语卿立刻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寝殿外面跑去，可这下也还是晚了，就在她往外跑的一刹那，头发被一个很大的力量揪住，将她一把甩到了软榻上，沈嘉的脸就这样映入了眼前，放大。
“啊——放开我——”
言语卿骇得立刻尖叫，穿透性的尖叫在大殿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