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匆匆来晋王府，五王府那边留下成片的烂摊子。
思来想去，言语卿决定还是要过去一趟收拾收拾。
可到了朝霞榭，才看到里面物件都已经摆放整齐，打理干净。曲莲等两个侍从侍女已经从五王府里消失，言语卿也不知道沈澈把他们带到了哪里。
但听雪楼倒是已经有了重重枷锁，门窗紧锁、一片寂静，一只苍蝇也飞不出。
言语卿没想到沈澈还顾及到了这点，心中不免对他有了些感恩。
“女郎，听雪楼这边这个情况，太子妃那边应该很快有消息了。你这么应付？”江枫渔火是知道事情全貌的，此刻对于言语卿的现状很是忧心。
“……只能和太子妃说，沈嘉病情反复无常，有伤人的迹象，所以把他给锁起来了。”
东宫那边反应很快。
下午言语卿就拿到了太子妃的帖子，约她进宫一叙。
言语卿看了看上次太子妃给她递的玉，叹了口气。这一趟，她怎么都得去。
东宫。
到的时候太子妃在偏殿里闭着眼歇息，圆圆的脸上落下一旁黑黢黢的阴翳。看到她来了，挥退了旁边的侍女，让人带上了门。
言语卿恭恭敬敬地上前去福身：“太子妃安好。”
“曲莲他们是怎么回事？”太子妃开门见山，“我听说五王府昨天丢了人。”
言语卿上前亲热地给太子妃捶背，叹息：“娘娘，此事您不找我，我也要递折子进宫和您说的。王爷的病又不大好了。”
“又不好了？”太子妃狐疑地道，“前阵子仁寿宫里我看一切都正常啊。”
言语卿摇摇头，“怕是天气乍暖还寒，刺激到了。这几天天天在听雪楼里发疯，昨晚还打杀了曲莲他们两个。可怜的，我去到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
言语卿说断气二字的时候声音很冷，她说话本就绘声绘色，太子妃只觉得脖子一阵阴寒。
“怎么会这样？！”太子妃连忙压低了声，“都死了？”
“都死了，我早上让人给埋了。娘娘，这事不宜声张。王爷本来就是要被问斩的命运，如今要是再背上两条人命，恐怕没等到我怀上子嗣，这问斩的圣旨就到了。”
太子妃自然知道兹事体大，她也不会宣扬出去。否则她也不会神神秘秘地让言语卿来东宫一趟了。
既然沈嘉这条路走不通，其他的方案就要提上议程。
她没有太多的耐心在言语卿和沈嘉身上，若是沈嘉无用，崔家儿郎个个都可以顶上。
“来人，让崔七郎过来。”
言语卿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崔七郎便从偏殿之中走了出来。崔七郎面若冠玉，仪态端方。
若不是昨日他们才在马车上见过，言语卿几乎以为他是不认识她的。
崔七郎上前作了个揖：“王妃。”
言语卿连忙站起来，也假模假式地福身：“崔七郎。”
“都是年轻人，在本宫这里就不要拘谨了。”太子妃让人在茶几上摆布了零食茶点和果子，满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吃一吃点心、好好玩。”
“好的，娘娘。”言语卿自然柔顺答应。
话虽如此，东宫里的东西，言语卿是半点都不敢碰的。
在言语卿眼里，太子妃像极了乱点鸳鸯谱的拉郎配。
一看沈嘉不行了，立刻就找到了崔七郎，要让崔七郎来和她行房。
妙就妙在，崔七郎看似儒雅端方，可经过昨天一事，言语卿也有所察觉，崔七郎可不甘愿受到太子妃摆布。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言语卿不着痕迹作了个手势：“外面春光正好，崔七郎可否赏脸一起到后花园走走？”
“自然。”崔七郎嘴角扬起得体的笑容，“有何不可。”
太子妃自然是十分上道：“本宫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这就不陪着你们了。你们年轻人，玩得到一起，其他人也不必跟着，若有太子他们阻拦，就说是我准了。”
言语卿与崔七郎一前一后地行走着，宫人们得了太子妃的令，远远在随侍，并没有靠近。
到了湖光山色处，崔七郎停了下来。
言语卿意会，走到了他旁边，拿起一袋饲料，往湖里面投喂鱼饵。
“崔七郎，你看这鱼儿，看到吃的就游过来了。”
“没有鱼饵，鱼难上钩。”
言语卿听琴音而知弦意，他这是暗示她是鱼，他是鱼饵呢，她从善如流地顺着崔七郎的话往下说：“鱼儿上钩了，不知是该怎么吃？谁为刀俎？”
崔七郎温声一笑，又向她作揖：“女郎聪慧，定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是现在态势不平，鱼儿也当抱团，切莫让其他的虾蟹给吃了去。”
“崔七郎说的是。”言语卿上前一步，将身影掩映入垂柳假山处，从外面看，两个人就像是亲密交谈的同伴一样。
“只是崔七郎想如何抱团呢？”
崔七郎还是一脸温和儒雅的笑：“生子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这可不就是巧了吗，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不累，言语卿又向他福了福身，“正合我意。”
“我可以问问崔七郎这样做的原因吗？”言语卿目光盯着崔七郎，“若想合作，互相信任才是基础。”
“原因，不过是卖给人一个面子。”崔七郎意有所指。
“卖给谁一个面子？”她皱眉，不知崔七郎什么意思。
“七郎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反正，女郎也不会和崔某行那事的，对么？那还不如退让一步。女郎所谋，崔某配合。”
言语卿不肯回答，怕他有诈。
“崔七郎，所谋皆有所求。我想知道，请问崔七郎想求的是什么呢？”
“我之所求，”他顿了顿，看到湖对面几人的身影，“是崔氏一族未来的命运。”
门阀大族在皇权中刀光剑影、翻云覆雨，小族则要在纷争之中站好队谋求一线生机。太子妃所站的队，不是他认可的。既然如此，他也要有自己的筹谋。
晋王与五王妃的关系，就是筹谋的支点。
“女郎昨天扭伤的腿怎么样了？”
崔七郎的声音平稳、淡然，倾注的关怀仿佛转瞬即逝的风。
言语卿不知道崔七郎这声几乎毫无感情的关怀有何意义。
她将鱼饲料一整包扔到了池塘里，接着回头道：“已经好多了。”
话音一落，崔七郎就蹲在了地上，双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言语卿吓了一跳，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
“再试验一下。”
随着崔七郎的目光，言语卿看到了湖对面假山处出现的太子沈琮和晋王沈澈。
几乎是一瞬间，沈澈的目光沉沉的，落到了两人相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