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挣扎的力道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宋妤担心自己稍微用力就会捏死他，故而尽量放松手指的力道。
“告诉我，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在这里搞破坏？”
挣扎不了，小妖怪绝望地垂下手脚，恶狠狠道:“我就是看人类不顺眼！你杀了我好了！反正，你们除妖师对妖怪从来心狠手辣！”
指责来得莫名其妙，宋妤失笑:“我还什么都没做，别说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被她轻薄的态度激起怒火，小妖怪低头，一口咬在她手上。
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在他低头的刹那，宋妤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颊，啧啧道:“这么凶，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许久没有听到寝室的动静，许念试探着挪到门边，探头朝里面看去。
和她所想的一样，一地狼藉。
宋妤站在玻璃碎片中间，背对着寝室门，低头说话，许念只隐约听见了最后一句:“……拧断你的脖子。”
女生声音冷冽，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丝丝邪气，许念心头一突，下意识出声唤道:“宋妤？”
宋妤回头看了她一眼，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无奈道:“你进来，把门关上。”
许念连忙走进寝室，把房门反锁。
她注意到宋妤的动作，盯着宋妤虚握的右手，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抓住什么东西了吗？”
“一个乌鸦精。”宋妤道，“是个不怎么厉害的小妖怪。”
和她预先估计的不一样，她本来以为在这里搞破坏的是很厉害的地缚灵，结果……
宋妤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满嘴脏话的小妖怪，觉得这些话还是不要和许念细说。
不过有一点让她百思不得解:通常，有一定修为的妖精才能和人类沟通，这小妖怪妖力薄弱，维持化形都难，竟然可以喋喋不休地骂人。
想到一个可能，她无视小妖怪的怒骂，把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终于在他翅膀根发现了属于除妖师的印记。
“你是式神？”宋妤打断他的怒骂。
小妖怪身子一僵，随即轻轻地颤抖起来。
“你是式神，居然敢在人类社会作怪，不怕你的主人惩罚你吗？”
式神和除妖师之间有契约，签订了契约的式神不能违背除妖师的命令，也不能单方面破坏契约。
当然，这是在双方实力旗鼓相当的情况。
如果式神的力量过于强大，比如像蛊雕那类远古凶兽，灵力一般的除妖师完全驾驭不了，很可能会被妖力反噬——所以式神的强弱很大程度也可以反应出除妖师的实力。
联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除妖师做出伤害人类的事，式神自然也是如此。
这小妖怪在女生宿舍胡作非为，又把隔壁宿舍女生推下楼……该说他胆大？还是无知无识？
“惩罚？呵，呵呵呵……”似乎听到了好笑的话，小妖怪低低笑出声，渐渐地，演变成无法控制的大笑。
他笑出了眼泪，笑得全身发颤。
宋妤有点担心他会直接背过气去。
“哈哈哈！你竟然说惩罚？哈哈哈哈哈哈！”
宋妤:“……”
看到宋妤一言难尽的表情，许念迟疑地问道:“宋妤，这个小妖怪怎么了？”
宋妤悄声道:“可能……发疯了？”
许念努力眨了眨眼睛，紧盯宋妤的手看了很久，放弃了:“还是看不到。”
知道对方在看他，小妖怪对着许念呸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恶意:“你们人类，不得好死！”
“闭嘴！”宋妤捏住他的脸，冷冷道，“再说这种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你以为……我怕你吗？”被她卡住脸，小妖精说话含糊不清，却始终坚持表达自己对人类的厌恶，“你们人类，做尽恶事，这种程度的折磨，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他挣扎时，翅膀的伤口渗出鲜血，染红了宋妤的手指。
灼热的血落在皮肤上，转瞬冰冷。
宋妤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反驳小妖怪的话，松手把他放在桌子上。
小妖怪立刻翻身而起，退后两步，戒备地盯着她。
宋妤同样后退，靠到身后的桌子边，举起双手:“我不碰你，我们好好聊聊。”
见宋妤和对方僵持住了，许念无助地扒了下头发，跑到饮水机边上给两人各倒一杯水。
她看不见妖怪，只能把水放在桌子边缘，尴尬地对着空气道:“请喝水。”
说完，火速退到宋妤身边。
小妖怪没有动，目光里的厌恶化去些许。
宋妤喝了两口水，道:“我没骗你，我并不是除妖师——你知道异途吗？”
小妖怪一愣，看宋妤，警惕地问道:“你和异途什么关系？”
“我在异途打工，江鄞是我的老板。”
小妖怪垂下头，不说话。
不过宋妤看到在听到异途的名字后，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我对你没有恶意，可你在我朋友的寝室胡作非为，实在不道德。”宋妤道，“你要是遇到麻烦，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你？”小妖怪冷笑道，“你能帮我什么？我想解除身上的契约，你可以吗？”
解除契约？宋妤道:“契约成立，只有制定契约的除妖师可以解除，你身为式神，应该很清楚。”
“哈，那你说什么大话？”
宋妤:“我是说或许，帮不了也正常啊。”
小妖怪:“……”
活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类！
嗤笑两声，他道:“既然是你的朋友，我离开便是——选择这里，纯粹是因为我心情不爽想报复人类，被我选中是她们倒霉，你不杀了我，我去找别人，一样可以获得乐趣。”
真是任性又偏执的妖怪啊。
宋妤揉了揉眉心。
“既然你不想收手，那就麻烦跟我去一趟异途。”这里是学生宿舍，说话多有不便。
小妖怪竖起根根羽毛，怒道:“我不去！”
宋妤懒得和他掰扯:“去不去由不得你。”
“可恶的人类！不得好死！不得——唔！”
捏着昏迷的妖精，宋妤看向瞪着眼睛满脸困惑的许念，道:“妖怪我带走，你把宿舍收拾一下。”
“哦哦。”许念回神，跑去拿扫帚打扫。
宋妤没有立刻离开，许念抬头时，正好看到她伸手在窗户上飞快地划了几下，指尖带出浅浅的金色，转瞬即逝。
要不是知道宋妤不是普通人，她一定觉得是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