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一阵后，她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观摩自己那张脸。
小巧精致，鼻梁挺翘，此刻脸色有些苍白，越显清丽脱俗，眼眸黑白分明，带着几分冷意。
乍一看，确实和秦家人挺像。
可也不像，气质完全不同。
秦玉菲太明艳了，即便病了，也难掩那一分昳丽。
顾云深对秦玉菲情深义重，似乎也能说明了，他一直以来模棱两可，时不时就对她好的态度，完全就是看在秦玉菲的面子上吧？
林默言胸口陡然生出一股无尽的寒意来。
她死死撑着洗手台，艰难缓着那口气。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林默言，和谁都不像，是独一无二的，可也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这三年来，顾云深被迫和秦玉菲分离，于是把她当成了替身。
秦玉菲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对她好。
等秦玉菲一回来，他便毫不犹豫奔向这个人。
那天在庄园门口，不就是这样么？
或许也看在了奶奶的面子上，但没有一个理由，是为了她。
因为这张脸，他爱屋及乌，给了她温柔，却包藏着利剑，在她沦陷时，伤她最深。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人呢。
“咦，默言，你丛医院回来了吗？”
外面传来动静，温晨敲响了卫生间的门。
林默言霎时回神，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道，“嗯，你怎么也回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我给你带了午饭，快出来吃吧。”
林默言心里一暖，眼眶跟着发涩。
还有很多她该在乎的人，她不该颓废。
顾云深，她要忘了他！
……
隔天，主任叫她去一趟医院，说有个病例要跟她商量一下。
除了不能用手，其他工作她倒是不受影响。
办公室里，许元洲也在。
林默言淡淡笑着，正襟危坐。
一个上午过去，病例解决了，众人也散了场。
许元洲落后一步，跟在林默言身旁，不阴不阳笑着，“看来你很快就回来了。”
“谁知道呢。”她敷衍。
许元洲眼神暗了暗，“别忘了，我现在算是你的副主任。”
“所以你要给我穿小鞋吗？”林默言面无表情看向他。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怕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许元洲顿时嗤笑出声，“那我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像现在一样冷静。”
林默言看着他走远，一颗心也沉了沉。
那篇论文，她一定要找出问题所在。
回科室办公室的路上，她听到身旁有两个护士在小声嘀咕。
“顾总好帅呀！”
“也好深情呀，一直陪着秦小姐。”
“什么时候我也能遇上这样的白马王子……”
林默言愣了愣，忽然发现，前边就是秦玉菲所住的病房。
她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过去。
病房门虚掩着，零星的对话也飘了出来，落在她耳边。
“云深，谢谢你!”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昨天我妈……”秦玉菲犹犹豫豫道，“说了很难听的话，林医生是不是还在生气？”
顾云深没吭声。
“云深。”秦玉菲又问，“因为她和我长得像，你才对她好的对不对？”
林默言呼吸一滞，无意识攥紧了手心，而后就听到顾云深“嗯”了一声。
她耳中顿时嗡鸣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周遭颜色迅速往后消褪，她眼底只剩一片猩红。
果然。
真没猜错。
她抬手扶住墙壁，浑身绷紧到了极点，竭力隐忍着，消化他亲口说出来的残忍事实。
病房里。
顾云深自己都无法解释自他对林默言的态度，所以应了秦玉菲的话。
秦玉菲高兴的不得了，亲昵的搂住他脖子，“云深，我好爱你！”
顾云深脑子里同时浮现她和林默言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想，还是不一样的。
林默言也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这么一想，他便放下了心。
……
林默言离开医院后，本想回江庭自我冷静一下，结果打车来到了顾家老宅。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阔绰的别墅，眼底渐渐变得清明，某个想法像烙印一般刻进骨子里，如此清晰。
她要离开顾云深！
成全了他们，也解脱了她。
“默言？”老太太看到她，一时又惊又喜，“怎么回来了？”
林默言紧紧咬了下唇，而后“咚”得一声，跪在了她跟前。
老爷子老太太两人顿时吓得不轻，“默言，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林默言红了眼眶，一字一句发着抖，却又如此清晰，“奶奶，很早之前我就跟您说过，我要离婚。这段婚姻，我努力过了，既然没用，那我也不会委曲求全。我嫁进顾家，从来就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顾云深一心爱着秦玉菲，那我愿意放手。爷爷，奶奶，这三年来，多谢你们的照顾，但我这次，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
老太太听得心都要碎了。
她跪下来紧紧抱着林默言，哽咽不已，“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是真心实意对云深好的，是他不懂珍惜，是我对不起你……”
“奶奶，您别这样，您对我很好，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
林默言抬手替她擦眼泪，“今天，我想请您帮我，让顾云深跟我离婚好不好？”
老太太看着她，颤声道，“就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吗？”
林默言坚决的摇头，“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奶奶，他不肯离婚，对我来说也是种煎熬，我实在不想继续了。”
“……好，奶奶答应你。”
在老宅待了一阵后，林默言回了江庭。
这一阵折腾，她也累了，便洗漱一番睡了个觉。
期间，温晨给她发了个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回来，让她好好吃晚饭。
她迷迷糊糊的回了个“好”。
随即顾云深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眼皮子一跳，莫名有股强烈的不安。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她才堪堪回过神。
几乎没有间断的，顾云深又打了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下来！”顾云深的声音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