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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的事,如今大房那两位公子是耿耿于怀,还派了人调查怀疑起了陆轻池的身份。

他们一旦起了疑心,查到远在浅水湾的真陆轻池,那她迟早会被发现。

若真的被沣镇的人知道医术精湛为人温和的陆郎中,却是人人喊打的私奔毒妇。

年毓婉打开药材抽屉的手愣在那里,她出了神。

阿沅注意到她,于是道,“陆姐姐,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她缓过神,“可能最近家里事情多,我有些没休息好,我没事。”

“你的飘忽的眼神跟加快的语速不对劲。”阿沅静静道。

二人一时间对视,阿沅虽然年纪小,但是却高了年毓婉不少,他俯视着,开口道,“陆姐姐,你知道吗?有时候心要比五官的感知更准确,而我也很信这个。”

她有些缓不过来神,微微一怔。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虽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但年毓婉还是认真的回道,“你说的对,眼睛耳朵有时候也会欺骗我们,有时候用心感受到的却更加真实,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最近不开心吗?我听刘先生说,你近几日被隔壁吵的睡不着。”

前几日闲聊时,就从刘先生口中得知隔壁的那对婆媳是一有空就吵,隔三差五不摔锅砸盆就不行,白日里还好一些,都在医馆,可夜里是吵的头疼。

阿沅狠狠点头,一提到隔壁院子里的吵架声,他就来气,眼下的乌青更显眼了一些。

“你是不知道陆姐姐,那婆婆强势,儿媳妇更强势,二人谁也不退让,吵的天翻地覆,我都不想回去住,陆姐姐你收留我吧。”阿沅撑着脑袋,委屈巴巴道。

年毓婉本想问一句什么婆媳能天天吵?

但一想到她那个姨娘跟婆婆,也就理解了。

刘先生得了空,听到二人在谈隔壁婆媳的事,凑过来道,“我们家隔壁那户人家,是出了名的难惹,一家几口好几个壮丁也不好好干活,指望着蹭吃蹭喝,上次借了我家的笤帚,上上次借了我家的笼屉,上上次借了我家的擀面杖,次数多的数不清,后来我那口子就在门口骂,慢慢地也就没来往了,后来娶了媳妇,就天天吵架,虽然吵,但毕竟不来往了,也知道是个无赖,说了也是无用。”

看着刘先生叹息,年毓婉刚想开口问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是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万玲玉的脸,年毓婉就生生把要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么“光荣”的一户人家,可太适合她这个姨娘去住了,正好成为一家人,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去了正好一家子列个“好吃懒做爱占便宜”的家风,世世代代传下去,传男传女就是不传勤快人。

可虽说如此,两家人吵了架,再说这事的话会磨不开面,但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睡不好下去吧。

年毓婉道,“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刘先生你家住在何处?”

“哦,清水巷三排三户。”

“这种事既然他们是个无赖,那街里的人肯定烦透了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整个清水巷的人一起写个诉状,他们一家欠你们不还的,做的糟污事肯定都有,到时候联合写到一张纸上,按上手印,去远在闵安城里的县衙府投递,一定可以让他们搬走。”年毓婉道。

“别说陆姐姐这个法子但是不错,那家人坏事做尽,早就激起我们清水巷的民怨了,大家伙碰到都是避开走,前几日还有来讨债的,被他们打跑了,说是县衙有关系,没人敢惹,不过真有假有我就不得而知了,刘先生你说说?”阿沅道。

刘先生想了想,停下手中的石臼,“好像是有个舅舅在那当差,是个衙役。”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还真是有一层的关系。

不过也就是个衙役罢了,能动的权力也有局限,不足为惧。

“我还以为是县太爷呢,原来是个小小的衙役,不足为惧。”年毓婉若有所思道。

“诶,陆姑娘不能这么想,可正是这个小小衙役,就是让去那家讨债的孤女关进了大牢,如今听说进去就充了家妓。”说到这里,刘二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年毓婉也气愤,明明是去讨债的,被讨债,欠钱的反而好端端的在家睡大觉,该怎么过怎么过,这无辜的孤女却要被定罪为奴,充做家妓!

这是究竟个什么世道?

有罪之人仗着权势潇洒快活,无辜之人却受尽屈辱。

先前她一直在京都,接触到的人,看到的事,从来没有这些,如今看到底层的光景,她心里感慨万千。

在不知情的日子里,有些普通百姓却活的如此如履薄冰。

“好好的姑娘充了家妓,他们审案是用脚审的吗!”年毓婉气的加重了故意。

“那县太爷也没眼吗?这也能成为冤案,倘若如此,那看不到的又不知道有多少的冤案。”阿沅道。

医馆里还有病人,二人的气话被人听到,纷纷侧目。

刘二示意二人压低声音,别吵到了看诊的病人,“小地方世道自然不行,天高皇帝远的,管不到这里啊。”

对于沈媛贞的父亲,年毓婉对他的认知只是整个蒲甘县的县太爷,难道他也是为虎作伥之人?

“反正今晚我怕又是要睡不好了,我待会还是在医馆睡一会吧,回去我撑着眼皮子,就不会被吵醒了。”阿沅揉着太阳穴,无奈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睡眠对身体还是很重要的,睡不好就会百病出,身体失调,这样吧,你去找牛大哥睡?”年毓婉想起牛大勇,于是提议道。

她若此刻是年毓婉的话,一定会让阿沅跟陆江停睡,她去跟陆玉挤一挤。

可她现在是陆轻池,这样的话自然也就不能说不出口。

“大勇哥?”

这会子人少,二人找到马车旁收拾草料的牛大勇。

“大勇哥!”

牛大勇忙转身,拍了拍手上的干草,“陆姑娘,阿沅,你两怎么来了?”

阿沅开门见山道,“大勇哥你家还能不能再睡下一个人?”

年毓婉把事情的全委解释了一遍,了解了情况的牛大勇好脾气道,“行啊,阿沅老弟来住我跟我媳妇都开心,就是家里乱,你也别介意哈,不过床是够的!我西边那屋好,原本打算留给孩子住的,但一直没怀上,正好你去住。”

听到有地方住,阿沅心里开心道,“那太好了,那就要叨扰叨扰大勇哥了!”

“尽管来叨扰,我早都把陆姑娘,阿沅,刘先生当做一家人了,俺媳妇也可同意。”牛大勇嘿嘿道。

有了牛大勇的话,年毓婉会心一笑,“大勇哥说得对,咱们啊算是不同姓的一家人。”

“嗯嗯,你们要是要来就来,我们家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以前是个磨面坊,可大了,你们都来也够住。”

……

解决了阿沅睡觉的问题,年毓婉以陆轻池的身份来了云镇。

她没有如往常那样,出了医馆来云镇之前会藏起帷帽,换了外衫,不被认出,反而直接做起了陆轻池。

年毓婉心里清楚,陆轻池的身份被查到只是时间的事,倒不如在此之前先做了戏治治这屡次挑衅的陆卓陆旬再说。

二房那个陆琅还是个摸不清的性情,上次的章他主动交了出来,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年毓婉不得而知。

来到云镇的时候,这里还是前几日看到的繁华,两间药房也是有序的运作着。

她不动声色的随着客流走进药房,里面地方甚是大,入目便是几个高高顶到山墙横梁的中药橱,几只红木做成的案诊,跟前坐着几位长眉入鬓的郎中,看着经验老道,还有那些青花药瓶,黑铁碾草,紫铜药臼……

随意坐在一处案诊前,她道,“老先生,听闻这东西两间药房要给那个村妇年毓婉?那你们这看诊还靠谱吗?”

那老先生也被打开了话匣子,给年毓婉的手腕上盖上一层轻纱,“不过是个村妇,虽说让她得了便宜拿到两间药房,但我看,迟早被她败光,老爷子也是糊涂了啊!”

年毓婉又道,“是嘛,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她还跟人私奔,她又不通医术,来这管理药房,我感觉她就是个小辈,管你们我觉得是不妥。”

“可不是嘛,我行医几十年,到头来让一个不检点的妇道人家管着,真是晦气的很。”

“那她要是真的来了,你听不听她的话,要是我,我肯定不听,什么啊,摆谱子?差的远了!爱她怎么就怎么去!”年毓婉说自己的闲话,越说越带劲,直接把看诊的老头给绕进去了。

这脉也不诊了,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这妇人好久都没露面了,我看肯定是躲在哪害怕呢,不敢来了!知道自己撑不起这两间药房。”

听着老头的话,年毓婉表面上附和,心里暗暗道,好啊你这老头,这么爱说我坏话是吧,我头一个记住你了!

“就是说啊,咱们云镇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这两间药房的郎中医术跟药材好?我这次来也是奔着这来的,要是那年毓婉来了,肯定管不好,必定手足无措的想哭喊娘!”

“那自然是,这药房里都是经验老道的老人,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老爷子拜师学医的,这里的规矩都已经是定势,哪怕是后来接手的大房有时候也无权干涉。”

听到这里,年毓婉才知道,原来药房背后暗藏玄机,这里的郎中都是老爷子的学生,而且年纪都大,他们都已经抱团,自成体系,恐怕能管的了他们的也只有老爷子了。

年毓婉心里默默叹息,看来还要请老爷子帮忙了。

否则这顽固的老郎中们,是绝不会任由听她这个所谓的“妇人”差遣。

了解了一番,年毓婉道,“先生,我仅是觉得乏力,顺带给家妹拿一副滋补气血的药。”

“你脾胃不好,回去好好休息,我给你开药房。”

……

出了药房,年毓婉提着药材找到大房家的医馆,距离东西两间药房就隔了一条街的路。

她买了一斤红糖饼,一并提着找到了医馆。

门前支着茶摊,陆卓跟陆旬悠悠闲闲的躺在躺椅上饮茶歇息。

头顶有布遮阳,身侧有人扇扇子,二人好不惬意。

陆卓陆旬闭着眼享受,年毓婉趁机与那身侧伺候的男人对视上。

隔着轻纱,就已经对了暗号。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那跟踪他们的人。

那男人停止了扇子,提醒道,“公子,有人来了。”

陆卓不耐烦道,“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我休息啊,你看不到吗?”

“公……公子是小的不长眼,可是这姑娘一直看着您,还朝您走过来了,小的想着或许是来找公子的。”

听到这里,陆卓才勉强抬眸,看到是一轻纱遮面的女子,他正纳闷这是谁,那不成是哪个没给钱处理的老相好?

却猛地想起这正是陆轻池,他的表妹!

他正怀疑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表妹,没想到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他道,“表妹来了?”

陆旬问声起来,“原来是表妹,表妹这个时候来是做什么?天这么热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快请表妹进来蓬下坐着?小心你们的狗脑袋!”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给小姐搬凳子。”

就在这时,年毓婉突然吃惊害怕道,“你们是今早跟踪我的流氓!哥哥!就是他们,他们欺负妹妹啊,今早妹妹出门看诊,老是觉得不对劲,回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堵着,要对我非礼!”说着,哭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哭的梨花带雨。

陆卓也摸不着头脑,虽不清不楚这表妹什么意思,但还是站了起来,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敢欺负到表妹头上??”

“我们平日里待你们这些狗东西也不薄,你们倒好欺负到我那心爱的表妹头上了?”

扑通一声跪下,“公子啊,都是小的不对,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惹了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