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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呢?”

苏逸突然的问题,令神志错乱的老人一时怔然,不解道:“什么条件?”

“那个人让你送剑过来,总不会没有条件你就答应了,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啊不对,是让警官改变了心意。”

关于这一点的兴趣,尤在询问那个人是谁之上。

老人低头沉思,可越想越头疼,就连记忆中那个人的身影都开始模糊,一股灰蒙蒙的色彩从脑袋上冒出,笼罩了老人。

苏逸目中闪动,脑海里的小丑牌居然旋转了一圈,所有灰蒙蒙的气息全都被小丑牌吸收了。小丑牌上的刻印变得更加鲜艳,好像多了许多生气一般。

而老人的脚下,也掉落了一张卡牌。

数字是七,黑桃七。

但苏逸不知道的是,在警官还是警官的时候,他便拥有了一张红桃七,这张黑桃七正是由红桃七转变而来的。

拾起这张牌,苏逸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气息被小丑牌吸纳走了,所以这张牌一点效果也没有,更别提那种来历莫名的零式或者灵阵了。

带着困惑将其收起,老人也好似摆脱了什么,身子一下轻了许多。

“我将自己的善恶一并卖给他,他在天平上称量出的砝码,就将等价施加在未来,他说未来我能和我的女儿再团圆。

只要我把剑带给能持有它的人,交易就算达成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头你这么单纯的吗?

唉,心底叹息,这剑不是什么吉祥物啊。

“他还给了我一个剑匣,说是可以避免这柄剑对我的直接影响,所以我这些年的杀戮欲望才降低了很多。”

看着剑匣,苏逸还在衡量着。

老人抬眼看着苏逸,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等的人到了;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我才没有圈禁那些人,无论来到这里的人是谁,我都认。

可看到你,我知道我还是等到了。”

“身似深渊者,不可揣度;这柄剑影响不了你,所以你才是这柄剑真正的主人。”

苏逸看着警官,他觉得警官在忽悠,也许是灰蒙蒙气息的消散在苏逸面前,导致警官产生了某些猜想,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让苏逸接收这柄剑,从而达成他和那个人的交易。

可于洋呢?

他让自己来取剑,难道中间也有那个人的身影?

连超脑都可以避开吗?苏逸觉得真要有这么玄乎的话,那直接给苏逸好了,还等什么等,所以大概率都是局,只有棋局上的棋子有没有用,都是未知数。

那个人,是魔术师吗?

苏逸叹息,太难了。

“这柄剑我收下了。”

听到苏逸说这句话,警官如释重负,身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好像在面对未来微笑,又好像在坦然面对死亡。

但苏逸冷冷道:“不过麻烦你跟他们回去一趟,毕竟你身上还有很多陈年旧案。”

警官一脸错愕,他们?

等待许久的武装部队迅速包围了整个独院,两个大汉直接上来就要把警官制服。

意识到这一点的警官,下意识就要伸手抓向剑匣,但剑匣稳稳立在中央纹丝不动。

苏逸平静道:“我的剑,你想干嘛?”

“用这柄剑送我走!送我走!”

警官的呐喊被无视,苏逸看着他被押送走,喃喃道:“原来以正义为名的夜警,也有恐惧正义来临的那一天。”

打开剑匣,里面除了一柄古朴的黑色长剑外,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希望看到这封信的你,能在持有这柄剑时,是剑的主人吧。它是怎么出现在我祖上的,这很难说了,只有一点记载,是有人希望我祖上能重铸这柄剑,但却没有来取,好像那个人失约了。

当我第一次看见这柄剑时,一些阴暗的想法就会不自主浮现出来。所以,我的沦陷也不是全无道理。

我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女儿。

但我不后悔将犯人绳之以法,但痛恨自己持剑的懦弱,那是我唯一一次战胜这柄剑,却错过亲手审判犯人的机会。

后来的事情,就全然不是我了,直到那个人出现,我才能有时恢复清醒。

弑虽然是不祥的妖灵,但沉睡被封印的期间也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希望你们善待它。

至于在山林先后失踪的那些人,有些确实落入了妖灵之口,有些则被我用来圈养,成为我保持清醒的药。

还有些,则关在山脉的地窖里,他们被灵质侵染后已经面目全非,不想出去,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害怕死亡沦为了妖灵。

余下的,我恳请弑将他们困在噩梦之中,也许有一天,人类的科技能剥离那些灵质吧。

最后,无论交易是否完成,我都希望你是正确的那个人。”

符箓在信封中,那是一张古旧的黄纸,上面刻画的契文已经暗淡了很多,也许用不了几次了。

苏逸拿起剑,想起飞机上看到的那个故事,轻轻道:“绯。”

漆黑的剑身纹路上闪亮起难言的光亮,苏逸明白,这是绯给予他的回应。

故事的结尾,绯选择了离开王叔宝的身躯,却没有回到玉佩中去,而是选择了那柄王叔宝的佩剑,而王叔宝究竟有没有醒来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林小姐确实是怀有了身孕。

后来五朝十代时期,叛乱四起,龙虎山丢失了剑绯。

重铸后的剑绯,通体漆黑,保留了部分唐剑的风格,却也融入了更多明代的工艺,单从铸造技艺上看,警官的祖上应该是极其辉煌过。

手持剑绯,苏逸隐隐听到了四周数里之内的隐秘之声。

犹似一个旋动的涡流,而苏逸置身其中,所见为眼前,所感却为黑暗笼罩的深渊,无数生灵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好像要将苏逸淹没其中。

要么沦落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要么舍弃这柄剑,自此之后与此剑无缘。

但是苏逸既然已经选择持剑,那么当以身似渊。

要我所见为见,我所感为感。

旋动的涡流只是稍稍凝滞了一瞬,便突兀地以不可思议的转速形成一场心灵世界的风暴,即使是黑暗也要在风暴中溃散。

整个小镇本来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忽然阴云密布。

随着特战部队前来的封妖小队,一时间竟有些恐惧,好像心底莫名多出一股风暴的肆虐之声,扰得他们心神不宁。

可部队出了小镇数里外,却渐渐平复下来。

那么小镇上,唯一还算得上局外人的,就不言而喻了。这位来自公司的特派人员,似乎给予特战部队的封妖师们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连那位封妖尊者都预料不到的变化。

他从未设想过,一个心灵已经自我沉沦成深渊的人手持这柄剑时,右手执掌的还是以万物自然伊始着称的周契,而左手更是大一统的六合契。

这种碰撞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是十阶的强者也无法揣度的。

苏逸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的意境和诡变能力同这柄剑的辐射能力相结合起来,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

倘若警官看到这一幕,大概还会很欣慰。

而被押送的警官,遥遥望着小镇,他作为普通人感知不到那股心灵之声,但长期背负那柄剑,导致他总会听到奇怪的呼唤,以往只有满足杀戮欲望时才会得到短暂平息。

现在,他听不到了,好像世界一下安静下来,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将绯收于剑匣,苏逸才算是真正拿到了自己的奖励,接下来就是该返程了;这个时候苏逸才想起来,特战部队早都撤离了,想搭车已经晚了。

等苏逸火急火燎赶到机场,虽然是超时了,但飞机也因为气象异常延时降落了。

一时间,苏逸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庆幸呢。

在回程的路上,苏逸在妖灵论坛上又写下了两篇故事。

第一篇,是警官的故事。

在警官的故事中,苏逸添加了三次选择机会,分别对应三次转折点。

第一个是在山林抓捕犯人时,是选择血债血偿还是交给法律;第二个是在面对那柄剑时,要不要做夜警;第三个是在清醒时,要不要选择继续活下去。

每种选择的后果不同,也许会有令故事不那么凄惨的结局。

第二篇,是王叔宝的故事。

关于这篇故事,苏逸思索再三,还是交给了余默去处理,有些东西或许过于敏感,对于目前的论坛来说,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苏逸返航的途中,公司的几位副局长也已经到了。

在山脉的深处,那出关押着弑的洞穴前,公司的几位大佬出现在洞口前,面色凝重的同时也带着一丝疑虑。

“当初中神院就没想着毁掉?”

先开口的,是统筹局在总部的副局长,赵云弓,相较于其他分部的副局长来说级别要更高一级。

独孤落翻卷着麻衣宽袖,随意道:“也许就是故意留着的呗。”

“这倒不见得吧,就算是留着,那也是吃干抹净打包带走,绝无半点可以余留给别人的道理。”宇文直虽然还是在怼独孤落,但所言也有几分中神院的风格。

冷哼一声,独孤落大步踏进去。

他们手上各自有一张符箓,其上的契文和苏逸那张还不尽相同,但要完好的多,至于功效的话,那就另说了。

洞穴深处的两个岔口,分别对应两个不同的洞口。

当这三位出现时,弑就感受到那股冥冥中的压迫感,这要是放在它全盛时期,也就那位赵云弓还能凑合着看,其余都是跳梁小丑。

但今时不同往日,当跳梁小丑都能骑在你脸上蹦跶的时候,就说明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运不济。

不过弑也没想着遮掩自己,毕竟对方能寻到这,自然是有底了才来的。

与其遮遮掩掩苟活,不如拼尽全力也不负那一世恶名。

“传闻中的不详大妖,麒麟异子,弑。晚辈赵云弓见过弑前辈。”

赵云弓弯腰一拜,但是没有强求独孤落和宇文直也拜下去。他们二人只是微微颔首低头,并不行礼。

“人族的小娃娃拜我作甚?”

一声低吼传来,到了三人耳边就是可以领会的意思了。

赵云弓笑道:“前辈虽不详,但据记载却从未主动释放过天灾,偶尔有些灾祸也都是因果缔结,无法避免。所以前辈于人族而言,并非是大敌。故而有此拜,谢过前辈。”

“既如此,”弑的那对红灯笼悬起,盯着赵云弓道:“那你们来此为何?”

宇文直和独孤落两个人对视一眼,瞥了眼山洞的封印,再看看另一边山洞的“杰作”,更不要提这位弑差点濒临消散的事了。

“不知道将您安置于此的那位前辈,名号可是济明道长?”

没有先回答弑的问题,赵云弓先确认了另外一个事情。

得到弑的肯定后,赵云弓呼出一口气,沉重到:“当年正值天下大乱之迹,明朝根基不稳,倘若再加上天灾那将会导致无数灾厄爆发。所以济明道长为了不让其他人利用你之不详,故而将你引至此处沉睡数百年。

他可是允你一事?”

弑的双目几乎要贴在封印上,即使没有恢复巅峰,即使隔着封印,那股强大的气息依然给予三人不小的压力。

独孤落背负的手都不由得攥紧起来。

“他是答应了我一件事。”弑随后抬起头,平静道:“但我不信你们。”

六百年前,一身朴素僧衣的济明以其寺庙百年的善业,遮掩了弑身上浓郁的不详之气,并瞒山过海将弑隐于此山脉之中。

但是最初的封印,只是防止弑的气息外泄。

济明站在封印外,看着趴伏在山洞内的弑,轻声道:“你既然如此信任于我,那我也答应一件事。

数百年后,无论是何朝代,是乱世还是太平,都会有人为你解除封印,让你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于弑而言,在哪里沉睡的区别不大,但若是一直沉睡下去,对于妖灵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这个约定,弑等了很多年。

直到真的有人唤醒了它,却并没有如约履行约定,那个时候弑已经无所谓约定了,也许济明忘了,也许后人并不希望多出一个祸端,也许这片土地上的人族自身难保。

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知道这个约定,弑已经不信了。

赵云弓心底感叹,一拜道:“家祖为济明所救,后遁入空门潜心修行佛理,得济明道长所授,还俗前受道长所托,若后世太平,持此符箓寻得那处山脉,完成这份约定。”

说着,赵云弓掏出符箓,尽管已经不是出自济明手笔的那一张。

但是其上的契文佛理,与弑印象中无二。

“你要放我离开?”

“晚辈希望前辈可以成为公司的临时工,一方面恢复实力,另一方面也适应一下这个时代。”

洞口陷入完全的黑暗,好像弑闭上了双目。

从一个约定跳到另外一个约定中,不得不说,人族从古至今都是懂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