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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结果出来得很快。

遗书是假的。

公子哥没经历过什么事,官差一问就老实交待了。

高勤确实很喜欢檀娘,但也不会为了她违抗家里。他爹明说不可能让人进门,高勤也就和檀娘断了关系。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三月十七。谁知檀娘突然上吊,又听说现场有争执痕迹,高勤顿时慌了神。他怕牵连到自己,就伪造了一封书信以备不时之需。

高勤坚称自己什么也没干。一开始他不肯交代案发时间的行踪,后来实在糊弄不过去了,才坦白是去了赌坊。这下把他爹高风气得,直接上了家法,可以说是往死里打了一顿。

根据仵作的勘验,檀娘颈上的痕迹可以确定是缢死,而非遭人勒死后再被吊起。但是踩不着凳子,如何自己上吊?至此,案件陷入了僵局。

是夜。

洗漱过后,李琭帮白三秀绞干湿发,耐心地梳顺。见她神思不宁,似乎有心事,他温声问:“想什么呢?”

白三秀也没隐瞒,“地毯。”

“檀娘屋中的地毯?”

“嗯!虽然水渍已经干了,但我那天,总觉得闻到臭味。”

“地毯上的?”

“应该是吧?除了混合的茶水酒水味,还有股怪怪的味道。但是我又想不起是什么味。”

李琭那天在现场,还真的什么也没闻到。他知道要论五感,他是远远不如白三秀的。他刮刮她的鼻子,“想不起就算了。也许是地毯一直没清洗,沤出的味。”

“可是现在案子一直没进展……”

“本来也不能都靠你。”他又笑,“旁人都道我破案快,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贤内助,可要嫉妒死了。”

白三秀想想也对,“那这回李大人就自己辛苦一下吧。”

没料想话刚说完,男人已经放下梳子,从身后贴着拥住她,拾起她的秀发放在唇边轻吻:“活儿我可以自己干,但夫人得犒劳一下。”

白三秀咬了一下唇。

她看见镜中那双幽黑的瞳眸也专注地凝望她,明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却已经心醉神迷。她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于是顺从心动,反手抚着男人的面庞,侧头吻了上去。

不过其实主动权也不在她手上。

很快,她陷入一片潮海,在疾风骤雨中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直到许久之后风平浪静,她感觉自己也成了那海潮的一部分,任性飘荡着,连思绪都融化。

“明日老慕要来蹭饭。”

耳畔有人轻声说。

“嗯……”

白三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彻底睡过去。

——

在蹭饭这件事上,慕容恪是既专情又周到的。

白三秀和李琭成亲几年了,他也升任御史中丞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对蹭饭情有独钟。经常放着慕容府的山珍海味不要,非得上李琭家吃。不过他也不白吃,每次来都带一堆吃喝用具。毕竟善待兄弟,就是善待自己。

“小秀!看我带什么来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白三秀都有种娘家老舅登门的错觉。

她出屋一看,这次阵势还真不小!

“那边,冰窖在那边!对对对,就那个小屋里。”

慕容恪轻车熟路地指挥仆从搬箱子,一边道:“家里新制的冰,我就给你带过来了。怎么样,晚上做点冰雪冷圆子?”

“……做做做。”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有条件的人家会在冬季就存下一些河冰,留待天热时用。但像慕容府这样的钟鼎之家,河冰就看不上了,而是定期用泉水制冰,泉水没有杂质,味道更纯净。

白三秀嫌两个大男人碍事,把他们赶出去喝酒,自己在厨房忙碌起来。忽然,她拿着菜刀冲到花厅,一边大喊:“我知道了,不是馊味!”

“什么?!”慕容恪吓得,差点手抖掉了酒杯。

李琭很淡定地起身,拿过菜刀,又轻手拭去她脸上的糯米粉,“想起来了?”

“是水腥味,就是河水放久了的那种味。所以……”

李琭黑眸一亮,两人异口同声:“是河冰。”

“什么河冰?”慕容恪一脸莫名其妙,“河冰哪有泉水做的好吃?”

白三秀没解释,只笑吟吟道:“今天你是功臣,允许你再点一个菜。说吧,想吃什么?”

慕容恪哪能真不明白?一看夫妻俩这模样,就知道肯定又是什么案子。不过他向来闲适松弛,李琭不提他也懒得问,还是能多吃盘菜更重要。

“那就金银夹花!”

“……五月份你吃什么螃蟹!”

——

隔天,李琭派去调查檀娘行踪的人也有了回音。事发前,檀娘早早从外面预定了一块河冰,约好三月十八当日送到华月楼来。店家是按她要求用小箱子装来的,伺候的丫鬟还以为是衣衫首饰。

这下两相印证,可以推测,是檀娘本人砸了茶壶酒瓶,然后在凳子上放了一小块冰,踩着上吊。一夜过去,冰块融化,水渍蒸发,余下的一点和茶酒混在一起,自然也就无人在意。

至于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应该是报复吧。”白三秀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那封伪造的遗书,按照现场情况,官府会调查他杀的可能,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高勤。虽然最后不可能定罪,但他爹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十娘恨恨地骂道:“还以为她看得透彻。真是个傻子!”

白三秀却懂得她的惋惜,檀娘的身后事都是十娘办的。于是道:“梳子已经没事了,封存在万年县。你想要的话,可以领回来。”

果然十娘道:“行,改天我去拿回来。她生前就特别喜欢那把梳子,烧给她想想清楚,下辈子可别那么傻了。”

北里到了晚上最热闹,十娘可没空留下白三秀吃饭,傍晚就催着她赶紧回家了。送到门口时,十娘让丫鬟拿了包东西来,说是谢礼。

“小衣,贴身穿的。”

虽然白三秀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也没多想,就回家去了。

晚上,李琭还有几份公文没看完,白三秀先去屏风后面洗浴。

“徽明。”她忽然叫道。

“怎么了?”

“我衣服忘拿了,递一下。”

李琭闻言起身,尔后,白三秀只听得他幽幽地问:“是床上包好的这件吗?”

想着十娘送的,料子定然不会差,她随口道:“就那件吧。”

结果直到看见李琭手上薄如蝉翼的衣料,她才明白为什么他方才嗓音发紧。

她也是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不禁慌得往后缩了一下。

“你、你别过来……”

……

“嗯,我的宜笑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