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一只耳朵上戴着细长银链子耳坠的瘦高个男员工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拧着眉头最先朝着芙罗拉开了口。
但他说话的时候自己脸上却也是一副游移不定的表情。
“他们……他们没什么反应，嗯……而且……好像还很……支持？”
“支持？”芙罗拉弯弯的眉毛一挑，随即又紧紧皱了起来，腰背挺直，一双柳叶眼带着凌厉的目光凝向说话的人。
“凯文，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不，总裁！我并没有和您开玩笑的意思。
我说他们没有反应，是因为从《求生直播》正式开播一直到现在，星网的所有渠道上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条有关于我们米娅的恶评，可见五大营养剂公司并没有找媒体或者公众号引导舆论对我们米娅发起攻击。
至于我说的支持嘛……”
被顶头上司犀利逼人的目光直直锁定着，耳坠男凯文倒也并不怎么紧张。
只是说话的语速稍稍加快，先尽量简短又清晰的给芙罗拉解释明了了自己对于她第一个问题的详细回复。
但说到了最后，他的语气却又不由得再次有些微微的迟疑了起来。
一边说着话，还低头在自己手腕的光脑上捣鼓了一会儿，调出一张图片投放到会议室的虚拟大屏幕上。
随即他又继续开始了介绍，还细致周到的把图片放大给芙罗拉和其它同事看。
“总裁您请看，这是之前我偶然得到的一张有关于今天上午五大营养剂公司内部联合举办的下半年的新品展览会会场的图片。”
随着他的话，和凯文隔了一个椅子，此时正嘟着嘴巴用粗吸管吸溜着杯子里的茉莉花茶的圆脸短发女生漫不经心的抬头往屏幕上一看。
只一眼，她立即就被图片里一张张展示台角落处摆着的物品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咳咳咳咳咳……这……咳咳……”
仓促之际，一朵泡的半开的茉莉花花朵猛地被她吸进了喉咙里，呛得她止不住的咳嗽，好半天才能红着眼睛泪汪汪的继续开口说话。
“咳咳……这……这不是今朝食品售卖的零食吗？咳咳……怎么还摆在他们营养剂公司的展示台上了？”
事实上，会议室里不单单是这个圆脸女生一个人感到惊诧的问出声，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对图片里的场景纳罕不已，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一时之间，本来气氛就不怎么肃静的会议室因为他们的侃侃而谈更是显得嘈杂了许多。
一个戴着镶有厚厚镜片眼镜的男生连手里捏着的薯片都顾不上吃了，快速用干净的无名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伸长脖子仔细瞅了屏幕上的图片好半天。
“是呀，这不是他们五大营养剂公司内部向测评人展示自己家下半年新口味营养剂的内测活动吗？怎么展示台上还有今朝食品售卖的冰淇淋？”
“不止是冰淇淋，你们看最中间的那个展台底下，那个大盒子里面还有巧克力，哦，这里还放着好几个杯子小蛋糕呢！”
眼镜男的话音刚落，紧挨着他坐的那个扎着一头脏辫男生也开了口，他眼神比较好，就用手指对着屏幕点来点去的找寻。
“这这这，这边的这个展示台上还有燕麦酥、魔芋爽、牛轧糖……这个麻辣鱼豆腐的包装袋还没撕开呢！ ”
“最角落里还有人在偷偷的吃小鸡炖蘑菇口味的泡面呢，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这还是个营养剂公司的员工呢。”
“哎哎哎，那里，那里，凯文你把图片往下拉一点，放大，你们看，还有这个员工，不是，他递给测评人的怎么会是烤肠啊？营养剂呢？”
“靠！这个芝士鸡腿卷我天天盯着都没有在商城里抢到一单，他们怎么还在营养剂公司的展览会里吃上了？”
“哇，我最爱吃的蟹柳棒和麻辣小豆干，这哪里是营养剂展览会啊！这简直就是今朝食品的产品展览会呀！”
“哎哟喂，这个展台上面还有肉松小贝和红薯仔呢！不是，他们要展示的不应该是新口味的营养剂吗？给营养剂测评人递这个干什么？”
“嚯！你们瞧瞧，这个展台上的营养剂摆的满满当当没人喝，一个个测评人的手全都伸向了奶酪、奶贝。”
……
嘁嘁喳喳，嘁嘁喳喳，总共就只松松散散坐了十几个人的会议室，硬是让他们闹哄哄的给吵成了菜市场。
芙罗拉现在的眉头拧的都能夹死蚊子，转过办公椅抬头跟随着凯文的控制，将屏幕上的图片上上下下都仔细认真的看了一遍后，才回头面向下属们。
“好了，都别吵了！”
曲起手指使劲儿敲了敲面前的大会议桌，芙罗拉打断了员工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才一脸严肃的继续说话。
“凯文，这张图片你从哪里搞来的？我记得他们营养剂公司今年下半年的新口味营养剂还没上架吧。那这个展览会就是在找测评人内测喽，这不应该是保密的吗？”
“是这样的总裁，您不是让我们小组的所有成员专门盯着五大营养剂公司的动向吗。
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在星网上找到他们对米娅出手的迹象，我们小组就怀疑这五家营养剂公司是不是在背后联合憋了什么大招。
但其中一个组员家里有个亲戚就是营养剂公司的，我们小组开会讨论时他顺嘴提了一句，说是营养剂公司现在的所有员工都在昏天黑地的忙着下半年新品营养剂的展览。
嘿嘿，我也是实在无聊的狠了，就有点好奇今年这五家营养剂公司又推出了什么新口味的营养剂。
所以，我就问了一下那个员工，问他能不能让他亲戚给我们稍微透漏一下这五家营养剂公司新品营养剂的口味。
结果他那个亲戚也是干脆，直接就拍了一张展览会现场的图片传给了他。
因为这些展台上面拉的横幅上都标着这些新品营养剂是什么口味的。”
“所以你就收到了这张图片，然后又偶然发现了五大营养剂公司的展览会上还有今朝食品在商城里售卖产品？”
芙罗拉十指交叉，歪着脑袋下巴微微抬了抬，点向虚拟大屏幕上的那张展览会图片。
“是的，总裁。”
凯文轻轻点了点头，耳朵上那条细细长长的耳坠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的摇晃。
“但是，总裁，我实在是有点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展台上会有今朝食品售卖的零食踪迹出现，而且还是五家营养剂公司的展台上都有。
我想不管那一家营养剂公司的决策人，应该都没有这么善良，会好心的让自家员工帮将来能成为他们竞争对手的今朝食品宣传吧。”
“他们当然不会有这个善心了。”
芙罗拉的眉头现在皱得更厉害了，不断的在脑海中思索着，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应和了凯文一句。
“大家对于这件事儿有什么看法？”
思索了半天，芙罗拉还是想不通这五家营养剂公司打的是什么算盘，只得向会议室里的属下们征求意见。
“这……”
刚才还互相讨论的滔滔不绝的十几个人，这会儿却一个个都变得哑口无言了。
在芙罗拉的注视下面面相觑了好大一会儿，那个圆脸女生才犹犹豫豫的向芙罗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他们还能研究出来零食口味的营养剂不成？还把营养剂做成了固体能吃能咀嚼的这种？”
一听她的话，扎着脏辫的男生立即开口反驳。
“不能吧，我看展台上好多小零食都是我们米娅还没有在《求生直播》做过的呀！他们是怎么学会的？”
“那总不能真的是营养剂公司这帮人真的善心大发帮对手免费宣传吧？”
有赞同圆脸女生的，也有认可脏辫男生的，双方各执一词，有理有据的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了好半天。
可这十几个人吵来吵去，终究也没得出什么合乎情理的意见，对此，芙罗拉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好了，大家先停一停吧。我们不是营养剂公司的人，立场不同，恐怕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设身处地的理解他们这么做的意义。”
见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芙罗拉站起身来，“这样吧，凯文你发现的这个情况我会再和今朝食品的毕维斯联系讨论一下的，大家也都散会忙别的去吧，辛苦各位了。”
随着芙罗拉的话落，会议室里的十几人便也站起身和她告别，收拾好桌子上的零零碎碎后，三三两两的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出去了。
倒是芙罗拉没离开会议室，直接就在这里联系起了毕维斯来。
一阵悦耳的铃声过后，毕维斯顶着两个占了半张脸的巨大黑眼圈有气无力的和芙罗拉打了个招呼。
“芙罗拉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憔悴成这样？我看你们公司的产品销售量挺好啊！”
芙罗拉挑了挑眉，看着视频对面毕维斯的黑眼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嗨，别提了，就是销售量太好了我才累成这样的。”
对面的毕维斯猛灌了自己一杯咖啡后，一边苦笑着一边继续和芙罗拉解释。
“米娅在《求生直播》的这十天里，我这边仓库可以说是天天显示告急。
而且不只是成品缺货，随着米娅粉丝越来越多，我们的原材料都开始吃紧起来了，就连大boss现在都不得不跑到隔壁帝国去帮我们收购原材料去了。”
“那你也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啊！别说黑眼圈，我看你眼袋都快出来了，还有头发，唔……好像也有点秃了哈，整个人看着跟老了好几岁似的。
本来年纪就不小了，你可还是个没有对象的单身汉呢！再这样下去小心以后没有人看得上你了啊。”
“我的好姐姐呀！您可饶了我吧！我也不想的呀，我现在是天天兼职客服给抢不到货的网友们赔礼道歉。
一天工作时间少说也得18小时，自从米娅第一天做叫花鸡开始，我就没离开过今朝食品的大楼。
而且不管我们的人事招了多少客服来公司入职，都赶不上米娅粉丝上涨的速度啊！”
“哈哈，这么惨？我说朋友圈里你这几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好了，我找你是真有事儿，你看看这个。”
芙罗拉笑了一会儿，很快又认真起来，把会议室大屏幕上的图片展示给毕维斯看。
“这是我的员工偶然得到的五大营养剂公司新品营养剂展览会的现场图片，是今天上午他们联合举行的今年下半年的新品营养剂展览会。”
好一会儿，毕维斯那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的才从对面传来，原本就因为长时间熬夜变得有些呆滞的眼神此时更是透露出了迷茫。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展览会上怎么会有我们今朝食品售卖的产品啊？这张图片来源可靠吗？”
芙罗拉使劲儿点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可靠，这张图片就是从营养剂公司内部的一个员工那里得到的，绝对可靠。
我们这边甚至有人怀疑营养剂公司研究出了像零食一样能吃的营养剂。毕维斯，营养剂公司有从你们那里大量购买过图片上的这些零食吗？”
“嘶，这几天确实有不少大公司和我们这边签订了长期的大量供货合同……
芙罗拉你先等一等，我这就让手下去查一查这里面有没有来自营养剂公司的订单。”
毕维斯并没有挂断视频，等芙罗拉从会议室回到了自己位于36层的办公室，就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没有，芙罗拉，现在我确定我这里没有营养剂公司和我们签订的大量供货合同。”
“那他们展览会上的零食是哪里来的？难道真的是像我员工猜测的那样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毕维斯，这不像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啊！”
重新坐回自己办公室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芙罗拉对此更是越发的百思不得其解了。
“毕维斯，你要不要和费尔南多商量一下？”
视频里的毕维斯皱着眉，疲惫的揉了揉自己愈发抽痛的厉害的太阳穴。
“先等等吧，芙罗拉，我这边再查一下个人订单，看看有没有收货地址是营养剂公司的个人订单，等确定了我再看看要不要和大boss说吧。
芙罗拉姐姐，真的是谢谢你和我说这件事儿了，我这几天简直是忙昏了头，什么也顾不得了。”
“客气什么，我们都是在一个上司手底下讨生活的，互帮互助自然是应该的嘛。
再说了，我还是米娅的经纪人呢，以后我们米娅还得在你手底下吃饭呢。”
“瞧姐姐您这话说的，和米娅比起来，我才是真正的打工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