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身后传来卡痰般的低沉嗓音。
海伦娜下意识扬起空出来的左手，一肘捅在身后偷袭者的肋部。
头上隐约传来一声闷吭。
“没时间了……听着，储藏室里有监控，再往左也是死路，想逃命只能走这里。”黑影用力推开她，语速极快地说道。
“是你！”海伦娜抬起枪口，电筒光正好照在画着红色线条的鬼脸面具上。
岸边，接收到实时录像的德雷克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面具后的唐宇眉头微皱，左手下意识放在隐隐作痛的肋骨上。
“随便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走到墙底半圆形的排水口前，俯下身四肢着地，背部以下都浸泡在黄泥色的污水中，爬进了高不过半米的沟渠里。
海伦娜看得眼皮直跳，光是闻到浊黄污水散发出的臭味，她就有种呕吐的冲动，更别提把大半边身子都泡在污水中了。
然而，过道里追赶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再去储藏室貌似也来不及了！
海伦娜在心底痛骂了“夜刃”几秒，果断将手枪和对讲机别在腰带的皮套上，俯身将四肢浸泡在污水中，手脚并用爬进排水口。
沟里水位忽高忽低，她已经在很努力的仰头了，水面还是偶尔会拍到她的下巴。特别是水流湍急的时候，水花甚至会溅到他殷红的唇瓣上。
爬到一半，她忍不住对着水面一阵狂呕，感觉把隔夜饭都快吐完了。
终于爬到了沟渠的另一端，海伦娜狼狈地跳上两侧高地，对着地上呸了老半天，总算缓过气来。
“德雷克，能听到吗？”她第一时间拿出对讲机，联系地面上的德雷克。
“没问题，就是通道太窄了，给我一点时间。”德雷克把对讲机立在地上，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无人机，在低矮窄小的渠道里平缓地滑行。
用电筒光对着出水口，看到无人机贴着水面安全升空，海伦娜稍稍松了口气。
抬起头，先一步爬出沟渠的“夜刃”已经走到了通道尽头的拐角。
“贝蒂内利探员……那家伙……”德雷克的嗓音有些干涩。
海伦娜镇定的按下ptt键：“没关系，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她把对讲机插回腰间的皮套上，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紧跟在黑色斗篷的披风后面。
“又见面了，海伦娜探员。”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夜刃”沙哑地开口，“你不必一直跟着我。”
海伦娜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苦笑：“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此时此刻，跟着你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夜刃”的身手有多超纲，她可是在码头亲身领教过的。
“你在求我？”“夜刃”顿住脚步，回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此时的海伦娜全身湿透，单薄的蓝色衬衣和深色长裤紧贴着身躯，勾勒出葫芦形的曲线轮廓。
他能看清楚……海伦娜骤然生出一股荒谬的念头。
明明身处黯淡无光的下水道，只有借助电筒光才能勉强看清周遭的事物。但在被“夜刃”扫视的瞬间，她依旧会升起一种全部秘密都被看光的羞耻感。
女性的第六感发作，她下意识双手抱胸，摆出一副警惕的防御姿态。
“啧……”面具里传出一道遗憾的砸嘴声。
“我没有求你，我只是在表达一种合作的意向。”她梗着脖子道。
“夜刃”呵呵一笑，转过头继续前行。
她的双颊略微有些发烫，艰难地开口转移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储藏室里有监控的？还知道往左走是死路……你去过那边了吗？”
正说着，“夜刃”突兀地停下脚步，来不及刹车的她差点一头撞到湿漉漉的斗篷披风上。
“你……”话音未落，“夜刃”一言不发拐进左侧的窄道。
海伦娜愣了几秒，直到对讲机里传来“前方隧道尽头右拐有巡逻人员”的提示声，她才一脸震惊地跟着黑色斗篷进了窄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了？”“夜刃”保持着一贯平井无波的语调。
“这不可能……”海伦娜喃喃自语。
要知道“夜刃”转身的时间点甚至比操纵无人机、提前到达通道尽头的德雷克还要早上几秒钟……这已经超出了“听力好”能够解释的范畴！
也许，只是一次巧合？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夜刃”又一次带着她提前绕弯，同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卫完美错开。
听着对讲机中迟来的提示声，海伦娜的大脑愈发凌乱了。
直到几分钟后，“夜刃”再次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
海伦娜想也不想就准备转身，只是环顾四周一圈，才发现左右的墙壁上并没有岔口。
她看到“夜刃”突然侧过身，屏住呼吸、闭上双眼，似乎在感受由黑暗深处传出的某种奇异的律动……
半晌过后，他用凝重的目光看向海伦娜：“我们有大麻烦了。”
……
“找入侵者了。”
捕鼠者卡佐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根顶端为发光球体的装置。他的脸看起来并不显老，但是须发接呈现灰白色，套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旧大袄，与路上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一般无二。
“在哪里？”科特·朗斯通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身上的白大褂。
“嘘！”卡佐歪着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正在和宝贝们交流呢。”
朗斯通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过了十几秒，卡佐突然站起身，从怀里掏出详尽的下水道地图。接过朗斯通博士从前襟口袋里掏出的笔，在地图上接近中央偏南一点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两个人，正在往我们这里走。”又在圆圈旁画了一个朝向中央的箭头。
“已经这么近了？”朗斯通博士盯着地图，逐渐露出狰狞的表情，让他那张原本就尖细的脸庞显得尤为可怖。
“必须通知死亡射手了，那家伙可是接了老大的200万赏金。”卡佐喃喃自语道。
他从荷包里摸出印着“m”标志的翻盖手机，不急不缓地依次按下号码，最后按下免提键。
“说！”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道年轻且富有磁性的声线。
“骑士来了。”卡佐言简意赅。
“真马泽法克的不是时候！”年轻男子开口抱怨道，“我这里有点麻烦，有个用回旋镖的傻叉盯上我了，我怕把他带到你们那边去，反而会出意外。”
卡佐和捂着鼻子的朗斯通对视一眼，“你不过来？”
“我在奈何岛的对岸，如果他往西边跑，说不定会撞见我。”男子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看运气了。”
“嘿，你不能……”朗斯通博士还想多说什么，电话已经被嘟得一声挂断了。
“好吧，看来西面不用我们担心了。”卡佐慢悠悠地展开地图，在西侧的入口画了个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