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混沌之神
我是谁？
沼泽怪物呆坐在浅水中，双手下意识抱住脑袋。
它拥有了一份模糊的记忆：一个绰号为“星儿”的女灵媒，以占卜算命为生，经常和富豪明星制造偶遇的机会，再神神叨叨向对方推销业务。
我是……星儿？
它低下头，看向胀大了几倍的双手，原本柔软而光滑的手掌，变成了肿胀又粗糙的硬块，那些隐藏在肌肤下的湛蓝色血管，变成了一根根枯黄的藤蔓，像蚺蛇一样蜿蜒缠绕在凹凸不平的肌肉上。
我怎么了？
它痛苦地哀嚎，脑海中的记忆被搅成一团。只依稀记得星儿在沼泽从中受了伤，腹部几乎被木刺扎穿，鲜血淌了一地……接下来呢？似乎有人抱起了她，将女人轻轻放在一团漆黑的躯壳上，然后庄严地念动咒语……
是他！
沼泽怪物猛然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风衣男子，发出压抑的低啸声：“康斯坦丁！”
伴随着声音，水底探出无数根扭曲的枝条和藤蔓，齐齐指向空中的人影。
康斯坦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露出满意的表情。
“看来记忆保存得很好。”他驾驭着魔法圆阵，落在和沼泽怪物目光平行的位置。
“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沼泽怪物状若疯癫地咆哮，那些伸出的树枝和藤蔓仿佛成了它手足的延伸，在四周疯狂地扭动、挥舞，眼看就要抽到康斯坦丁身上。
“冷静，女士。”后者不慌不忙地掏出烟盒，“我只是……救了你一命。”
沼泽怪物陷入了片刻的呆滞。
“新的生命、新的躯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的创世主。”康斯坦丁继续蛊惑道。
“但你把我变成了怪物。”沼泽怪物的声调低沉下去，“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进入钢筋铁泥的都市，只能终日与森林和沼泽为伍。”
他颓然坐下，发出隆的一声巨响，大地似乎跟着颤动了一下。
四周的藤蔓和树枝也变得无精打采。
“额……话虽如此，但你好歹活过来了不是吗？”康斯坦丁耸了耸肩。
“不，我宁愿去死！”沼泽怪物再度咆哮，康斯坦丁被气浪吹得倒飞，风衣的衣摆也随之向后掀起。
“好吧，好吧……看得出来，作为一名新生儿，你的情绪还不太稳定。”康斯坦丁苦笑着，丢下手中被气流吹弯的香烟，“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向造成这一切的幕后元凶复仇，而不是向救你一命的恩人发难。”
“元凶？”沼泽怪物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下意识看了一眼泥潭里几乎被烧成焦炭的杰森·伍德。
在星儿的记忆里，正是因为杰森和沼泽怪物不计后果的交战，才会殃及到她这条“池鱼”。
“不，不是他，他只是一件工具，真正的元凶另有其人。”康斯坦丁看穿了它的想法，用手指敲了敲侧脑，“来吧，集中精神，感受万物之绿的意志……作为衪的化身，你掌握的伟力远比自己想象中强大。”
“集中……精神……情绪……”沼泽怪物笨拙地叨念着，双目逐渐失焦。
在一片朦胧中，它看到一名在丛林中探险的科学家，不幸掉入沼泽里，变成了半人半植物的怪物，那是上一代沼泽怪物的起源。
这位名叫亚力克·霍兰德的科学家，在阴暗潮湿的沼泽地里隐居了一辈子，从此再未踏足人类城市。在他死后，沼泽怪物变回了浑浑噩噩的怪物，终日在丛林沼泽间游荡，直到被军方的桑德兰将军发现。
再之后，桑德兰将军成立了专门研究沼泽怪物的“神使”实验室，而植物学专家杰森·伍德正是主持“神使”实验的首席专家。
经过长年累月的研究，杰森·伍德掌握了沼泽怪物的秘密，他渴望成为第二代沼泽怪物，但是“万物之绿”拒绝了他。就在杰森·伍德愤怒到几乎丧失理智时，抱着猫的男孩出现了，他和杰森·伍德达成了协议，利用黑暗之心汲取了沼泽怪物的部分能力，转移到杰森·伍德身上，将他改造成了半人半植物的异类。
“杰森·伍德！”沼泽怪物呜咽着，疯狂地捶打脑袋，被“黑暗之心”抽离能力的过程并不好受，随着回忆碎片被逐渐拼凑整齐，它心中的恨意也在不断翻涌。
“作为万物之绿的化身，你应该知晓男孩的真面目。”康斯坦丁严肃地看着它，“告诉我，衪是域外的哪一尊魔神？”
沼泽怪物停止捶打脑袋，愣愣地盯着康斯坦丁，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直到后者把问题复述了一遍，它才喃呢着回答：“衪是混沌之神、混乱源泉、巫术魔童，柯拉瑞恩。”
康斯坦丁张大嘴巴，夹在指间的新烟不知不觉掉到地上。
“麻烦了。”他嘀咕一声，换上无比严肃的神情，随手扯住身旁的一根枝条，“听着，我的那位同伴危险了，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他。”
“不——人类的死活与我无关！”沼泽怪物低吼道。
“但是他身上带着第三颗‘封印之石’，如果让柯拉瑞恩拿到，衪就可以借助三颗‘封印之石’，让化身降临现实世界，到了那时，整个世界都将陷入混乱！”康斯坦丁眉头紧皱，“一旦人类建立的秩序崩塌，植物也不能幸免，现代战争的烈焰会吞没一切。”
“不——不——”沼泽怪物惊恐地大吼，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作无数枝条，钻进了沼泽地底的裂缝中。
这是它独有的赶路方式。
康斯坦丁松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烟，口中念出低沉的咒语，然后用食指把香烟弹飞。只见包裹材料的盘纸在空中自动分解，化作湛蓝色的圆形晶体，烟叶飘浮在晶体中央，变成了浓郁的白色雾气。
他一脚踏出，穿过圆形通道中央的烟雾，瞬间出现树林深处。
刹那间，瞳孔无法控制地剧烈收缩。
眼前不到十米的地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交错在一起，其中穿着牛仔外套的高个子背对着他，后心的位置赫然有一只血红的手掌探出，手掌穿过了挡在前方的所有血肉和纤维，紧握着一只桃子形状的深红色肉团。
当康斯坦丁的两脚落地时，那团鲜活的肉团还在砰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