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和平的出现,他们的话题很快也转到别的事儿上。
梁阮腾出手来收拾堂弟:“你不是跟陈栋他们出去玩儿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火堆在灶屋靠墙角的位置。
与其说是火,倒不如说是一根巨大的木疙瘩被堆在墙角用来做以支撑一堆人围着这位置烤火的火堆。
而火堆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块腌制好的猪肉——这又是农家人熏制腊肉时用的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了。
不过隔了一会儿,看梁和平没有接着继续问的样子。
梁阮又问了句。
“你啥时候回来的?”
梁和平不依不饶,抓着梁阮问:“你干啥这样问我越哥,梁家手艺不是不外传吗?”
梁阮剜他一眼,哼笑一声,反问一句,“谁说的不外传?三爷?勇叔?还是我爷?”
见梁和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又看眼沉默不语的越承,“这事儿也不是我单方面想想就成的。你感兴趣,你乐意,你就去找我爷。”
当然,后面半句没说出来的是,正好梁阮也找到理由把爷奶给一道带到城里去。
不是她进了城就嫌弃向阳屯这地方小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来就是世间常态。
而且梁阮也没打算自己重来一回,就蝴蝶掉越承上辈子的事业。
有了跟着她爷学的这门手艺,不管以后他是自己做工程还是炒房投资做房地产,至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且梁阮知道,越承在这方面是有天赋。
眼光好,手灵活,用他爷的话来说,最适合干这种细致活儿不过了。
说了几句话就被堵住了嘴的梁和平,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越承没有说话,大约是在想梁阮说的话。
别的不说,他这段时间待在梁家跟在梁爷爷身边,跟老爷子接触下来,最多的感想也就是梁阮的爷奶都是眼明心亮的。
梁阮不说,梁爷爷自己也不轻易提起,越承还真不知道梁爷爷原来是做木工出身的,手艺还不错,所以梁家在向阳屯的地位才这么特殊。
不过,越承没想到的是,梁阮竟然动了叫他跟着梁爷爷学手艺的念头。
梁阮的话也说得很清楚明白,她只是提议,不能一定促成。
毕竟别的不提,单单看着梁和平的反应也能知道了。
梁阮说:“不管是我爷还是三爷,这么多年都没收过徒弟。至于梁和平,这小子就没这个天赋,叫他刮个面,他能把整截木料给刮完。”
也大概正是因为梁和平实在没有什么吃这碗饭的缘分,因此三爷这么多年也绝口不提叫梁和平学的事。
越承听完梁阮的建议,面上微有动容,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梁和平刚刚儿的反应倒也不是真反对越承跟他大爷学做这个。
他自己是个没天赋的,学不来也就算了。
不过这事儿是被梁阮提出来的,梁和平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意外的。
他反应迟钝地说了句:“也不是我说,我姐都乐意,我也没啥不乐意的。其实越哥你跟着我大爷学这个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大爷给人做木工活那手艺绝对没得说。”
梁阮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说:“这还得你说?”
闲着没有事,又不想出门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坐在灶屋烤火。
还甭说,梁三爷家这不好那不好,没有炕屋子也没有原来的梁家好。
起初甚至连屋里的灯都不齐全,还是越承和梁和平亲自抛到镇上买了几颗灯泡回来。
拉了外面的电闸之后,在老爷子的指点上给换上的。
偏生梁阮再这里住了几天后,就是能够很快地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每天有梁和平围着她和越承凑热闹,梁和平是个会讲话的,特别是自从被梁阮说过后,即便越承不怎么开口,也不禁时不时跟他搭上一两句话。
就连一向低调得不怎么出门的爷奶这两天没事也被三爷带着到村里跟三爷要好的人家走动,说说闲话,讲讲屯里的热闹,人也精神起来了。
梁阮对爷奶这样的改变是乐见其成的。
有时候,爷奶从外面回家,还能给梁阮带上两三件屯里的趣事和热闹。
比如只干实事不怎么在屯里说什么漂亮话的村长家儿子宋文山在工作的地方谈了个对象,都谈婚论嫁了,结果那对象家里狮子大开口要五万彩礼和一套城里的房子。
这年头,彩礼不管是五万块钱还是一套城里的房子,这在乡下都是顶离谱的事儿。
宋文山对象家里闹出的这么一出事儿可把村长俩口子给气得够呛
也不管是不是快过年,转头就押着宋文山跟那对象分了手,老大不小的一青年,这段时间就闷头在家里谁也不搭理呢。
村长老婆为此没少在几个平常要好的妯娌那儿大吐苦水,抱怨她家老幺不成器,一点儿也没上头俩个哥哥听话省心。
屯里人都笑话宋文山是个情种,不像他俩个兄弟。
在乡下这地界儿,几乎20岁嫁人娶媳妇儿就得被人笑话上好一阵子了。
而像梁阮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娃,也大多数不是被安排相亲嫁人就是在等着嫁人的路上。
由此也能知道,乡下的人们在说起家长里短时,最感兴趣的还是些啥。
不像七几年时国家政策的收紧,各种罪名都兴起。
这些年没了那什么专抓风气的,城里兴起了时髦的男女朋友一说。
谈了恋爱的也能以分手告终,晚婚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没有几十年后那样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育的人都有了不少。
但农村嘛,思想还是封建迂腐的,开明如梁家爷奶这样宁可选择即将嫁人的孙女而不选正值壮年的儿子的老人则是少数中的少数。
单单就梁阮知道的这些例子,屯里的流言蜚语总是一边倒的声讨姑娘那一边儿。
不过碰上宋文山这事,屯里这些人除了兴冲冲地跟着声讨那对象一家,能想到的就更多了。
梁阮就听她奶撇撇嘴,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地说了句:“宋家老幺这个城里对象,摆明了就是看不中宋家是农村的嘛。什么五万八万还是什么房子的,这不明摆着是刁难人?”
“就是。这些城里人能有啥高贵的?”
梁家祖孙围着火这么说着,不过也没人忽略正在一旁坐着的城里人越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