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晚晴的照顾下,他终于有了人形。
她给他定制了详细的增肥计划,男人起初不配合,总觉得她对他好,是为了想修出仙髓,借此逃跑。
后来苏晚晴发脾气了,骂道:“那你继续丑着吧,等我从魔界出去,就去找宋皓轩、擎羽饱饱眼福。”
“天天对着一块人形排骨,着实倒胃口。”
此话一出,她第一次见百里长月红了眼眶,戾气倾巢而出,片刻又被自己强压而下,不甘示弱,又无可奈何。
沉寂良久,他用一双极度平静深邃的眼望着她。
他终是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隔了三日,就在苏晚晴以为短时间两人不会再见面的时候,他突然来了。
清瘦的背影立得笔直,看上去格外病弱。
他生硬道:“本座不会帮你修出仙髓,想都别想!”
这层话的意思是,他同意了她的计划,但是想利用他修出仙髓,不可能!
苏晚晴知道自己的劫是他,只是想单纯的对他好,让他更健康一点。
只不过她现在没有能力,不然铁定会实现曾经的诺言,替他取出噬魂钉。
等真正做到于心无愧于人,突破修为瓶颈,指日可待。
她眉眼弯弯,试探道:“那你帮我解开灵海的封印,我自己修炼。”
百里长月一听,恶狠狠道:“你想得美!”
操之过急成不了大事,且耐心些吧。
苏晚晴嘀咕道:“有时候你这样子,还真是讨打。”
他皱起高高的眉峰,不愧是毒婆娘,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打他,杀他,半点不盼他好。
大清早的,苏晚晴没让他吃油腻的食物,他那副肠胃,怕是刺激不得。
待人吃完,又逼着他喝了一碗羊奶。
她还是第一次看魔神喝奶的样子,笑死人。
但凡他吐出一口,苏晚晴就让他再喝一碗。
倒不是苏晚晴故意整他,而是羊奶营养价值高,对他身体好。
她是真看不惯他这副鬼样子,破碎感是有了,不过这人也不能天天病恹恹的吧。
好歹是魔神,像活不起了一样。
见他吃完,苏晚晴道:“去床上脱光了躺着!”
百里长月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想给自己检查身上的伤。
可这一次次命令的语气,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在夜郎城苏家的日子。
她越来越大胆了,尊卑不分。
“这就是你同本座说话的态度?”
苏晚晴打了个哈欠,大清早起来服侍他用早膳,吃力不讨好,还被人倒打一耙,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什么态度?”
“要不要我跪着跟你说话?”
百里长月尖削的下巴微微抬起,“你能这样最好。”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看他这副趾高气扬,唯我独尊的死样子,真的特别想抽他。
苏晚晴实在是没忍住,端起桌上的茶就往人头顶上扣。
做完马上就后悔了。
说了要对他好,要于心无愧,现在玩完!
气氛将将和睦一点,又降临到冰点。
苏晚晴深呼一口气,“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抹了把脸,漆黑的瞳像地狱幽冥界闪烁的鬼火,令人毛骨悚然。
百里长月喉结滚动,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座喜欢你,不会杀你,你就能肆无忌惮的作践本座!”
都怪这手,怎的这般控制不住。
归根结底,魔神太讨打了,说话欠揍,她耐性这么好的一个人,竟都忍不了。
好不容易才缓和关系,让他乖乖听话,可不敢再做什么事,让其回到僵局。
她一急,心一横,先哭再说。
苏晚晴说来就来,或许是忆起从前种种,不开心的事太多,眼泪登时夺眶而出,泪珠轻轻滑落唇角。
那我见犹怜的样子,没几个男人能定住身,包括生出凡丝的魔神也不例外。
“你!”
他懵了,大脑短暂停滞了几瞬,他还未罚人,这人就哭了。
苏晚晴哭着哭着,竟真委屈起来。
神游太虚境瓶颈迟迟未突破。
仙髓修不出来,灵海受损,若不解封修炼,长此以往下去,她灵力也会跟着衰退。
水阿莎师傅的血脉,连个影子也没找着。
还有优琴!
百里长月涌出几分无奈,道:“不准哭!”
从前的她,可不轻易流泪。
她茫然的抬头,挂着两条晶莹剔透的泪痕,那模样娇柔得很,搞得他心中一阵绞痛酥麻。
百里长月径直走到榻上,坐直身板。
片刻,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守在门口的婢女,察颜观色地立即关闭房门。
刹那,光照不足,变得阴暗起来。
“不是要给本座检查伤势吗?”
苏晚晴捏着袖口,胡乱擦了把泪,又点了灯,光线充足下,才走向男人。
与昔日相比,他如今确实很弱,骨瘦形销,再好的皮相也支撑不起来。
还有这一身的伤疤,大多数都出自她手。
纤细白嫩的手,抚上他心脏凸起的几道疤。
那疤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窟窿,当真是丑得很。
还有那一箭......
她眼皮发紧,撇过头,回避开了。
至于他脚踝的噬魂钉,她暂时还取不出。
男人慵懒地半卧在榻,揶揄道:“你下手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她下手时,恨不得将他剁成渣。
苏晚晴不做辩驳,他对她做的事,换成任何一个女子,那一刻都不会心软。
她冷冷道:“调戏女人的男人,都该死!”
“既有胆做,就要有承担能力的责任。”
“你应该庆幸你是魔神,金身不死不灭,否则活不到今日!”她毫不客气的直白道。
金黄色的烛火,晃动在女子脸颊,清艳面容透出坚定的柔情。
青霄白日,他却感觉面前的人比屋外的太阳还要炙热,挨得近了,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这和她刚刚耍无赖,流眼泪,大有径庭。
装腔是她,坚韧、无畏亦是她。
他目光如钩,眼尾上挑,懒洋洋道:“你也应该庆幸本座喜欢你,不舍得杀你,你才有机会站在吾跟前说这番话。”
苏晚晴摇头,端详着他道:“不对,即使你杀了我,世上每一人反抗的女人都会是我,而作为成千上万男人的缩影,你,会死很多次!”
他神情飘忽,在心底反复咬嚼这段文字。
片晌,眼眸含笑地盯着她,男人天性如此,她的形容也算贴合这个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