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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是家族企业。

旁支众多,做派守旧。

顾之舟是实际掌权人,一天不生下嫡子继承人,集团一天就不得安生。

结婚两年,顾家上下几百双眼睛都盯着松似月的肚子。

偌大的别墅,少不了被人安插耳目,为省却不必要的麻烦,顾之舟的不得不表现得卖力一点。

道理松似月都懂,但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顾管家欣慰的脸上的褶子都被熨平了,搓着手喜滋滋带着佣人退了出去……

雨幕无声地拍打在漆黑的落地窗上,汇聚成一条条蜿蜒而下的水流。

光影缠绵其中,纵横交错,光怪陆离。

松似月的身体陷在落地窗和沙发狭窄的空间里,滚烫的额头紧贴着顾之舟温暖的大手。

她神魂颠倒,几乎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顾之舟松开了手。

松似月身子一软,手心在落地窗上留下两个长长的水痕,昂贵的皮质沙发陷下去一片褶皱。

顾之舟低头重重在松似月牙床上一磕,又过了好一会儿,松似月才被凌空抱了起来。

顾之舟抱着松似月一步步往楼上走,声线平稳有力:“怎么又瘦了?”

松似月一下子警觉起来,汗湿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巴掌大的小脸原本红扑扑的,听见这话瞬间染上一层白霜。

瓷白精致的香肩微微颤抖,漆黑的大眼珠满是无措:“……我没有练舞,可能最近没什么胃口……”

顾之舟却罕见地没有黑脸:“你紧张什么?我没问你这个,最近去医院没?”

松似月肩背一松:“去过了,我妈妈病情很稳定,之舟,这两年谢谢你的照顾,植物人的护理不便宜,我……”

“那你怎么感谢我呢?”顾之舟镜片后的眼尾闪烁着揶揄的光彩。

“我……”松似月双颊顿时一红。

顾之舟促狭一笑,低头在松似月耳边低语一句。

松似月的耳垂和双颊,像是瞬间淬了朱砂。

顾之舟不动,只是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怎么?不感谢了?”

半晌,松似月嘴唇颤了颤,缓缓点了头。

顾之舟加快脚步,一脚踹开了卧室大门。

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反枕着胳膊仰躺到床上,好整以暇盯着松似月的眼睛:“顾太太,请坐……”

后半夜的雨下得又急又快。

水天相接间,松似月几近昏厥。

顾之舟这才叹息一声,转身走进了浴室。

“……之舟你等一下,我给你放水。”松似月囫囵扯过浴袍,想要跟上顾之舟的脚步,然而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我洗淋浴。”顾之舟头也没回。

很快顾之舟腰间系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松似月推开浴室的门,惊愕地站定脚步。

浴缸已经放好了水。

清澈的水面上还飘着零星的玫瑰花瓣。

结婚两年,这是顾之舟第一次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欣喜地想象着顾之舟弯腰往浴缸里撒玫瑰花瓣的情景,心脏就忍不住又暖又胀。

更让她意外的是,她洗完澡出来时顾之舟竟然没睡。

两年来,除了酒后过火松似月受伤的那几次。

顾之舟多数时间都不会等她的,即使没有睡着,他也会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最多给松似月留一盏床头小灯。

然而此刻,飘窗半掩。

小几上放着半杯威士忌,顾之舟独自坐在窗边,轻薄的白雾从指间荡开,零星的雨丝划过手背,他像是根本没有察觉。

他在等她。

松似月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望着他的背影,竟怯弱地不敢上前。

直到指间的红点熄灭,顾之舟才缓缓回头。

眼眸里流淌着松似月从未见过的落寞,不等松似月看清,他就熟练地朝松似月伸出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过来。”

仿佛刚才的落寞是松似月的错觉。

松似月依言走过去。

顾之舟只穿了一件浴袍,腰间松松垮垮系了带子。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典范。

身材高大健硕,骨骼颀长有力,结实的肌理纹理整个暴露在氤氲的灯光下,夺目得惊心动魄。

松似月经常领教顾之舟这副皮囊下的力量,因此她一点也不好奇。

顾之舟托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长臂一伸从抽屉里拿出碘伏,就着棉签一下下往松似月膝盖上涂:“怎么又蹭破了?疼不疼?”

两人挨得极近。

呼吸相连。

精致细密的金属链条从顾之舟的金边眼镜上垂落,滑过松似月的脖颈,冰冰凉凉,荡漾起熟悉的让人心悸的酥麻。

松似月双颊滚烫。

为了掩饰窘迫,她只好深深低头,尽可能压抑呼吸,生怕破坏这难得温馨的时刻。

顾之舟似乎很享受她矜持的样子。

扔掉棉签,饶有兴致勾起她的下巴,大拇指一下下描摹她殷红的唇瓣,动作语气都温存至极,说出的话却让松似月心尖一抽:“怎么不吃药?”

“……我……刚才太累忘记了。”

像是迎面被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松似月脸颊火辣辣的,连滚带爬从顾之舟身上下来,拉开抽屉取出那颗白色的小药片,也没就水,就那么囫囵吞了下去。

她吞得太急,差点呛出泪来,眼尾一片红。

顾之舟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松似月,突然勾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松似月,你爱上我了!”

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

多年以后,回想起当年的情景。

松似月才猛然惊觉,顾之舟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也在紧张。

然而,松似月到底年轻。

看不清顾之舟故作冷酷的眼睛里,其实也汹涌着蓬勃爱意。

她立刻紧张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像是被扒光了扔到人群中一样难堪,哀求都变得小心翼翼上不得台面:“我……我没有。”

顾之舟眸光晦暗不明,许久才不耐烦松开她的下巴:“……那就好。”

那天晚上,松似月一夜没睡。

顾之舟也辗转反侧。

他并没有烟瘾,却起身去露台抽了好几次烟。

天光微明的时候,囫囵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对上了顾之舟深邃的瞳仁:“早上好!”

“早上好……”松似月一咕噜坐了起来,“我的闹钟怎么没响?你的早餐……”

“早餐我让管家安排了,松似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顾之舟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松似月没来由一阵心慌:“什么事?”

顾之舟摩挲了一下她的脸庞:“先吃饭。”

松似月却难得固执起来:“先说。”

顾之舟点点头:“我们离婚吧!”

“协议不是三年吗?”松似月语气颤抖的厉害,尽管多余,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