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喜苦口婆心劝着被鬼迷心窍的女儿:“女儿啊,你别以为只是顾之舟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一次不忠一辈不忠,你不要指望他能回头。
叶喜大病初愈,手温暖濡湿。
母女连心,松似月当然理解她的交集。
叶喜又说:“女儿,你听妈的话,现在就去找他,把离人港要回来,咱们女人可以没有丈夫,但绝对不能没有傍身钱,当年要不是为了我,你纵使再喜欢他,也不会那么委屈就嫁过去吧?”
“可是妈,离人港我已经给他了,怎么好意思去要?再说,这些年他用在我身上的钱……”
“你不用替我遮掩,你能用他几分钱?那些钱都是拿来给我治病的。”叶喜打断松似月的话,“总之,这婚你必须离,离人港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就去说,你放心,我不会欠他一分一毫。”
松似月还想再劝,叶喜已经不耐烦冲她摆了摆手:“多余的话就别说了,你现在就打电话告诉顾之舟,我要见他。”
“妈,您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松似月不想叶喜掺合她跟顾之舟的事情,也不想她生气。
谁知叶喜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强硬得很:“你不打是吧,得,我自己来。”
松似月站着没动:“妈,我求您了……”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因为睡眠不好,眼睛很红。
几天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病恹恹的模样,哪里像是被娇宠着的孕妇。
叶喜鼻子发酸,她换了一副语气:“小月,你已经长大了,是即将要当妈的人,你也不想想,我要见顾之舟有一万种法子,我为什么要让你来打这个电话?”
“我明白,”松似月垂下目光,“您是想让我明白,离婚这件事在您这里没有斡旋的余地。”
“没错,”叶喜点点头,“你是聪明又痴心的孩子,但顾之舟不是你的良配,他这么折辱你,就是不把咱们松家放在眼里,离了吧,咱们离开这里,天高地阔,去哪里不好?”
松似月没有抬头,豆大的眼泪滴在叶喜手背上。
叶喜被烫得哆嗦了一下,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好孩子,听妈话,好不好?”
松似月的神情太凄苦,叶喜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坚硬不容置疑:“打电话。”
松似月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直至青筋暴起。
叶喜见松似月这样子,肚子里的火气顿时上涌:
“你不听我话了是不是?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被别人这么羞辱的?我松家书香门第,别说建国后,就是最鼎盛显赫的你曾祖那辈,也没人敢像顾之舟那样的大张旗鼓纳小老婆。”
叶喜越说越气,攥着床沿的手抖动不止:“你知道那女人今天说什么了吗?说她不在意跟你分享丈夫,如果我愿意,她也会跟顾之舟一起来孝敬我这个岳母,还是她不是来拆散你和顾之舟的,她是来加入你们的……”
说道这里,叶喜死死攥着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呢摇摇欲坠。
松似月慌忙来扶叶喜。
叶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微微挥手就把她挡开了老远:“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叶喜的话,让松似月难堪极了,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个巴掌。
她知道秦倩兮必然是说了什么让叶喜下不来台的话,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叶喜光风霁月了一辈子,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受那样的侮辱。
松似月想到自己刚进门,叶喜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
顾之舟今天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他实在放不下松似月,休会的时候给松似月去了电话。
松似月没有接听。
他只好打给左不言。
左不言倒是接了,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着顾之舟就要生气,左不言才说松似月在医院看叶喜。
顾之舟刚松了口气,说:“母女俩见面聊聊天也好,少奶奶散散心,你远远跟着就行。”
左不言答了声:“是。”
顾之舟刚要挂电话,左不言就虚弱地朝听筒喊了一嗓子:“老板,事情恐怕不是您想都那么简单。”
“什么?”顾之舟眉毛一拧。
左不言犹豫半晌:“倩兮姨娘之前也来医院看叶喜了。”
顾之舟顿时头都大了,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心肝脾肺挤压在一起烧得眼冒金星:“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不早说?”
“是少奶奶不让我说的。”左不言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
他知道顾之舟的脾气,不管他多么炸毛,提起松似月准能泻火。
果然固执狠狠噎了一下:“那女人怎么知道岳母在哪家医院的?”
“是顾小姐。”左不言气若游丝,心想顾奇妙这是要倒大霉了。
果然,听筒里传来顾之舟的冷笑:“好你个顾奇妙,不扒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姓顾!”
左不言原以为话题从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顾之舟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听筒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
“还有,左不言,你脑子是不是生锈了?谁他妈是你姨娘了,你给老子听明白了,我顾之舟只有一个老婆。”
吼完也不管左不言,干脆利索挂断了电话。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左不言摇了摇头,在病房外徘徊了一小会儿,电梯门就“叮”一声打开了。
顾之舟盯着一张怒气冲冲的阎王脸走了出来。
左不言忙迎上去:“少奶奶还在里面,跟叶夫人聊天。”
顾之舟非常骚包地对着玻璃窗户整了整理领带,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什么?”
这可是句送命题,就算借给左不言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叶喜在怂恿松似月离婚。
他于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之舟狠狠瞪了左不言一眼。
大手压下门把手的瞬间,他就又恢复了从容优雅,彬彬有礼的那个顾董事长。
病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顾董事长脸上的笑容僵住。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松似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往外滚落。
母女俩一坐一站,相顾无言。
顾之舟最见不得松似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