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先生？”
“来了！”
“梅林先生？”
“来了！”
“笃笃”
“梅林·乔治亚！”
“早就说了来了，别喊了。”梅林打开门，有些疲惫的看向男人：“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要看我们的碎片吗？”男人呲着牙笑了：“我们后天又要出去寻求物资了，今天聚在一起刚好都给你看看。我们已经在镇长的办公室等着你在。”
梅林点了点头：“好，你先去，我马上到。”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梅林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
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有用，那必然是圣物。假使是圣物那上面也必然留下福音力量的存在，
可他分明认得，那石雕也仅是石雕，纵使说破了天也只能说其刻画之精细，和圣物是断然沾不上边的。
路过教堂，
梅林透过花窗朝里头看去。
数十位镇民恭敬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双手合十面对着那座殿内中央的石雕，
那模样好似是真的看到了真正的神迹一般，
显得格外的虔诚。
而那神父莫雷则是一身黑衣的站在讲桌前，捧读着手里的圣赞。
警署内，听到了推开门的声音，
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刻清醒过来，齐齐将目光给到了这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少年身上。
“都拿出来吧。”镇长缓缓说道。
眨眼间，一堆石块从众人怀里小心翼翼的都掏了出来。
梅林将这些石头拿在手上挨个仔细的瞧了一阵，
又缓缓放了回去。
思索片刻，他将各个破碎的部分组成了真正的石雕头。
“嗯？”
梅林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
其余几人都凑了上来，
头顶着头，围观着拼凑出来的头雕指指点点。
“小伙，这是啥啊？”
梅林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问向警署内的几人：“这个头，你们认为是谁的？”
“圣主嘞。”
“神像。”
双方齐声作答，镇长和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懵。
“这咋是神像嘞？”男人挠了挠脑袋，看向梅林：“这不是圣主像嘛，打一开始咱们拜的供的，不都是万神殿里哪位圣主嘛。”
“怎么会是圣主像呢？”
镇长疑惑地说道：“神父多次跟我们说了，那个东西是神像才对，那位天刹那的神像。”
“你别闹了。”男人摆了摆手：“天刹那有没有都两说，咱们真心实意见到的，那都是圣主们的力量！”
梅林看着二人的争执，露出了一个笑容。
打从最初和男人相遇，他便问了是什么东西保护着他们不受污秽伤害。
「圣主像」
而在警长包括神父的话语里，则变成了「神像」。
本以为是一时口误，
但在得知了神父虔诚程度后，梅林便立刻察觉到这一点细节。
一个如此信仰的人，断然不可能在这方面犯错。
所以他要来了几人手上的碎片，将其拼凑在了一起。
是圣主像，他曾在万神殿赐福之地见过的圣主像，
「观察」权柄的模样。
那就有意思起来了。
所以神父莫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拜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是，
知道了，还在拜？
还是，
在拜，他知道的东西？
男人一拍桌子，不耐烦的站起来，对着梅林问道：“来来，你是万神殿的，你肯定知道这是撒玩意嘛。”
“这不重要。”梅林摇了摇头，看向众人：“我现在更想知道，神父莫雷的一切。”
“他是个老好人。”镇长点了点头，开始说道：“他是圣曙教会的信徒，十几年前来到我们这个小镇开始传教。”
“一开始大家都不接纳他，毕竟一个书呆子只知道吃啊喝啊神神叨叨的，纯是给我们添加负担，我们自然也不欢迎他，就给他随便安排在那个教堂里了。”
“结果没想到这书呆子还挺有劲，自己在那个破花园开了地种菜养鸡，还真给这个小镇带来了收益。自此之后大家也开始接纳他，偶尔也会有零星的居民会去…..”
“等等，”梅林打断了对方：“那座教堂，是什么时候修起来的。”
“那就早喽。”镇长脸上流露出骄傲：“在许久之前，这里可不只是一个小镇。”
“而是一座城市，”
“就在这座城里，养出来了一位圣者，也在后来他加入了你们万神殿成为了令人尊敬的长老。大家为了纪念他而修建起来的教堂，里头…..”
讲着讲着，
镇长懵了。
对啊，
这教堂，
就是为了人家圣者修的，到最后人家还跑万神殿去了。
凭啥说供着神像呢？
“哼！”男人冷哼一声：“我就说我记得没出错，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趾高气昂的跟我在这里吵。”
梅林再度扫了眼拼凑在一块的头雕。
那眼下，情况就很简单了。
有个家伙，
在「模糊他们的认知」。
神父莫雷，则顺理成章的成为第一怀疑的目标对象。
这整个流程下来，最初的破绽便是梅林通过镇内外双方对石雕不同的称呼，而察觉到的。
但是梅林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假使真是莫雷在整这劳什子操作，目的又是什么。
吸引几个圣曙教会的教徒？
那还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
但是如若不是这样，其目的意义为何。
而且把话说回来，
到现在仍然还有一个疑惑未曾解决。
那便是，
为什么那头体型庞大的巨无霸污秽没有袭击这个小镇，
它又是为什么避开了眼前这几个男人。
这仍然是没有解决的问题，
毕竟以那污秽的力量，摧毁这么一出小镇可不要太简单。
梅林道了一身谢，随即离开了警署。
屋外没有什么阳光。
在这片偏僻的沙漠里，天气却显得有些阴沉。
梅林踱步在小镇里，他只觉得这诸多线索之间隐隐有着一根线，串通起了一切。
但梅林却无法看清，远远的看去，
他倒是看到了一条长龙排在小镇上，
在这人心惶惶的小镇里居然还能排起这么一条长队？
梅林走上前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所有人都排在教堂之前，而在那建筑的门口，莫雷正站在队伍的顶端发放着大桶里捞上来了粥，化作一碗一碗分给了大排长龙的小镇居民。
莫雷，
的确是梅林目前首要怀疑对象，
但就目前行为逻辑上看，这个家伙没有作恶动机。
吸引教徒，这不是什么错事。
换句话说，
他这种施粥，本质上就应该有资格去吸引教徒。
做了好事还没回报？
那凭啥还指望人去做好事。
虽然吸引的是万神殿的潜在信众，但目前梅林对万神殿归属感并不算强烈，他也只是耸耸肩没有插手。许多东西仍需暗中调查，明面上跑过去问了，不仅仅影响人心，更会让这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小镇掉下悬崖峭壁。
毕竟，
自然污秽的转化率，同样存在。
过低的理智和疯狂，不排除人同样转变为堕落。
“啪！”
就在梅林细细思考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撞在了自己腿上。
梅林低下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德克？”
之前分发食物时偷偷跑出来，又很快的被妇人牵回去的调皮小孩。
”嘘…..”
德克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
“我妈要是发现我跑出来了，肯定又要揍我。”
梅林呵呵一笑：“那你还敢跑出来？
嘴上虽然这么问，
但梅林也是眼疾手快的站到了对方身前，将其身影遮挡了一个严严实实。
“闷太久啦。”德克撅起嘴来：“没有小孩能憋这么久的。”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们玩。”
“你的朋友们？”梅林问道：“镇上还有许多像你一般大的小孩吗。”
“我可不是小孩。”德克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了一处拿着衣架的妇人，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德克连忙闭了嘴，直朝梅林身后一钻：“帮我挡一下，一下就好。”
“你的母亲会担心的。”梅林看着有些焦急的妇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
孩子被视作了整个小镇居民的未来，
倘若失踪了，
还是在镇上失踪，后果怕是要比那些成年人失踪了更为严重。
“我觉得老妈应该更担心我的心理健康。”德克撇撇嘴，有些愤懑的说道：“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我都快长蘑菇了！”
梅林笑了笑，
这家伙还挺有意思。
但他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妇人，
这种负面情绪的传播，往往会以着极快的速度朝人群散开。
现在的小镇，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可不太能再发生的事故了。
“这样。”梅林蹲下身子，尽可能的平视着小孩：“你的母亲还是很担心你，所以你得和她去露个面。”
“我会被打死的。”德克面上也有些犹豫，悄悄地看了眼队伍途中左顾右盼的母亲，
他也有些不忍。
显然，这个小家伙也知道正确的选择。
“我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梅林伸出手，搭在嘴边，一副讲悄悄话的模样小声道：“而且我还会说服你的母亲，让今天你和你的小伙伴们能畅快的玩一天。”
“你骗我！”
“我从不骗人。”梅林手对着天空：“如果我撒谎了，那就让我…..”
他顿了顿，看向德克：“你觉得什么誓言最可怕？”
德克摸了摸下巴，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小朋友的确在认真思考什么是最可怕的。
德克拍了拍手：“如果你违背了誓言，你就得每天吃一份稀糊粥。”
梅林愣了愣，
这个小家伙怕是不知道，就那一份每天被强迫吃下去的东西，都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但话说回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部分对吃饭睡觉还真没什么兴趣。
一般情况下都是老妈拿着碗在后面追，
小孩在前头跑。
“好可怕的誓言。”
梅林严肃的沉声道：“但是我答应你，”
“如果违背了誓言，”
“我就要每天吃一份稀糊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