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全力攻城，言退者，斩！
此刻已经渐渐到了冬季。
略显凄凉的风在草原上肆虐。
无定河边，程玄远目眺望，不禁感叹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一旁的肖黑恣不解地用汉话道：“赞普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玄道：“意思就是你如果死了，你的妻妾就会很伤心。”
肖黑恣直白地说道：“我死了他们恐怕就要嫁给别人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奴隶。”
“......”
话虽然说的难听，但其实也就是这么个事。
首领死了，就会有其他人顶上来，继承其财产。若是被他族部落侵占，就会成为奴隶。之前肖黑恣还向程玄表忠心，说要将敌人部落的妻女献给程玄呢。
其实程玄现在的大军已经已经快到夏州了，只要沿着这无定河往东北方走，就能抵达夏州。
岐王李茂贞目前就驻扎在夏州。
夏州是昔日赫连勃勃所筑之统万城。据说动员了超过十万人修筑，修建的十分坚固。
厚实的城墙，展现着占据这里的统治者的野心。
夏州南临无定河，北有乌水，附近开辟了许多利于灌溉的农田，牧养许多牛羊马匹，所以夏州可以算是河套诸镇最繁华的城市了。
此刻契丹以及岐国攻守之重点，便在夏州。
程玄此刻已下令沿河前进，但他并不只是在赶路，而是在询问着一名契丹人相关细节。
河陇之地，当然有契丹人，只不过是比较小的部落而已。
契丹人那边也有回鹘人、吐蕃人，只不过比例没有河陇之地多而已。
此刻，这名契丹人正用契丹语跟程玄讲述着什么。
“大汗，我们契丹人的常用战法，讲究的是以少量骑兵骚扰佯攻，是特意来引诱敌人追赶的。一般佯攻部队都会边打边撤，让敌军的骑兵和弓兵部队逐渐远离主力步兵的支援，随后就用全军精锐的重骑兵负责最后一击。如果敌军没有追击，那就骑射......”
“如果还不行，我们还会派遣大量骑兵散出去，抄掠地方大军补给，杀死斥候，将城外的丁口、牛羊全部拉走......”
说白了就是草原部落的那一套“游击”。程玄若有所思，不禁道：“似乎武则天时期的王孝杰讨伐契丹时，就是被这种战法击败的？”
那契丹人没说话，想来并不知道王孝杰是什么人。
其实关于契丹人的战法，程玄也知道许多，毕竟他自己现在的部队就有很多游牧。
对于与契丹人的骑射，程玄也根本不怕，因为回鹘人以及吐谷浑人的骑射也很猛。
回鹘人的战法就是靠骑射，他们会牢牢维持着最适宜他们作战的距离，以弓箭杀敌。
所以实在大不了，程玄就跟对面的契丹人一块游击就得了。
不过程玄倒也真的没有大意，仍旧在认真地听着那契丹人的话语。
知己知彼，总归是一件好事，还是多研究一下为好。
正在程玄思考着的时候，忽然却有斥候来报前方忽然起了雾，前锋大军目不能视。就连熟悉道路的粟特人，似乎也迷失了方向。
“起雾？”
程玄顿时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传令全军原地驻扎，不得擅自行动。”
下完命令后，程玄便主动朝着浓雾的方向赶去。
诚如斥候所说，在前锋所在的地方真的出现了一层浓雾。
而且这雾气的颜色并不是白色，而是紫色。
“节帅，此雾呈现紫色，必定有诈！小心前方有埋伏！”一旁的梁令抱拳道。
程玄道：“我军有精兵强将两万，夏绥诸州亦在掌控之中，何人敢在此埋伏？此雾多半是缓兵之计。”
说罢，程玄连下马都懒得下，直接举起了右手。
轰！
一道强悍无比的气劲，从程玄手中喷涌而出。
这道气劲掀起的气流极大，瞬间将紫色雾气从中间一分为二。
雾霾被气劲清扫，顿时露出了前方清晰可见的道路。
雾气消散后显现的地方，并没有人前来埋伏。
想来布下这雾气的人也知道两万大军是埋伏不了的，而且这两万人还全有马匹。
程玄只是瞥了一眼，便道：“走吧。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看来契丹人已经急了。”
......
一片草原中。
三个人正骑马飞速往北方奔驰。
其中一个人身材十分魁梧，背后背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球型武器。
此人，便是契丹的大将，名为遥辇弟弟。
此刻，遥辇弟弟的语气十分不忿。
“我说我们跑什么？你们让我把那支部队的首领杀了不就得了？”
一旁正骑着马，腰间挂着弯刀的女子世里奇香哼了一声，道：“敌方大军足有两万，就凭伱一人不是送死？”
遥辇弟弟道：“世里奇香，你怕什么？凭我们的身手，杀他们的头儿不成问题，杀完就走。”
大贺枫嘶哑的声音道：“那程玄能够聚拢河陇之地凶悍的吐蕃人和回鹘人，你觉得他的武功会低吗？更何况大汗只是让我们袭扰，并未让我们动手，只要能够拖延到夏州城被大汗攻下，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
夏州，站在一处高坡上，耶律阿保机能很清楚地看到夏州城如今的境况，也能听到许多嘶喊的惨叫声。
契丹大军的确是在攻城。
有很多奚兵、女真兵、渤海兵、党项兵，都抱着着一架又一架云梯，靠在城墙上，朝着城墙上面爬去。
至于爬墙的人有没有契丹兵，那肯定是没有的。
耶律阿保机不觉得派出契丹精锐能改变什么局面，契丹人是马上的民族，爬城墙没什么用。
还不如让强于步战的奚人、渤海人奴隶去攻城，反正死了也不珍惜。
耶律阿保机正看着，忽然见到夏州城墙某处一阵紫光乍现，紧接着就见到一架云梯倒塌了。
再然后，战场上居然传来乐曲之声。
这些靡靡的乐曲之音，居然盖过了喊杀声以及惨叫声。
最主要的是因为发出惨叫声的人听到这些声音后，都已经不能再惨叫了，都成了尸体。
紧接着各个城墙处不断有云梯断裂倒塌。
契丹的那些奴隶兵霎时溃散，好像受了十分大的惊吓，陆续朝着远离夏州的方向退却。
见此，耶律阿保机顿时眉头一皱，用汉话道：“传令下去，全力攻城，言退者，斩！”
此话一出，他旁边的拓跋思恭顿时眉头一皱。
他用汉话道：“攻城士兵已然士气溃散，大汗再下这样的命令无异于让他们送死。”
他们都用汉话交流，其实是很正常的。
耶律阿保机一直都想让部族汉化，而拓跋思恭，其实就是定难军节度使、夏国公李思恭。
此人是夏绥镇的拓跋部党项，因为助唐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被唐僖宗授以定难军节度使，赐姓李，封夏国公，统辖夏、绥、银、宥四州之地。
当今的岐王李茂贞，或者说是李茂卿，北上征讨的就是定难军节度使李思恭，以及朔方节度使韩逊。
朔方节度使韩逊，由于是汉人，直接投降了岐国。而李思恭虽然被赐姓为李，但心中还是党项人，因此见势不妙，就率部北逃，拉来了契丹当救兵。
不过眼下的契丹人，似乎并不仅仅满足于当一个救兵。
这耶律阿保机看似爽朗仁义，实则已经对夏、绥、银、宥四州之地窥视已久。
而且刚刚耶律阿保机的命令，也让李思恭很是不爽。爬城墙的可没你契丹人本部，你耶律阿保机当然不心疼，但攻城的可有党项人。
耶律阿保机望着李思恭，正色道：“我的朋友，我听说岐国人已经收复了河陇之地，如果收复河陇之地的岐国大将率军回援的话，这夏州城可能就更加难以贡献了。”
“更何况身为我契丹的奴隶，阵前抗命，便是死罪。我只需要执行军法，先斩几个逃跑的刺头，再赏赐给他们牛马财帛，不怕他们不听话。”
听着耶律阿保机的话，李思恭没再说话了。
说白了此刻确实不应该内讧，只是因为他比较心疼因爬城墙而战死的党项族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