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离别
一月时光，转瞬即逝。
烟雨朦胧。
对渭城来说，这是风起云涌的一个月。
曾经的三大家族再也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以苏家为首，楚家为辅的崭新格局。
在那个血腥灰暗的日子里，声威显赫的林家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而过去深受打压的苏家，却犹如彗星一般崛起，不单重新回归城中，还一举屹立巅峰之位。
人人震惊。
具体的细节无从考究，坊间传闻，苏家只是带人去了一趟楚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让楚家投降。
于是楚家便投降了。
而那位曾经在城中赫赫有名楚家武痴，则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就跟林家的那名恶少一样。
有人说他是被苏家囚禁，以此作为人质要挟楚家，有人则说他早已经死了。
楚家少爷平日里的风评还算不错，除了狂傲好战，倒也没什么别的大毛病，比起林家那个人人深恶痛绝的狗杂种，大家还算是可以接受。
所以在他是否还活着的这件事上，大家多少还是抱着点乐观的心思。
至于林家那个狗东西，人人谈到他都会两手一拍，大喝一声：“死的好！”
关于发生在镇子上，那场惊天骇地的旷世大战，人们可谈的可就多了。
只是当日谁也不敢靠的太近，镇上的居民更是第一时间就跑得远远的。
所以谈论也只仅限于天上的狮子有多大、老虎有多凶、神仙们有多么多么厉害、场面有多么多么华丽等等。
无人知道从头到尾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无人知道苏家痛失了一名元神境强者，以及玄天宗的一名元神境，死在了一个叫苏珞白的少年手里。
只有少数人依稀记得在当时那个雨天，秋风萧瑟，有一个执伞的白袍少年走过长街，消失在潇潇雨幕中。
随后林家覆灭，楚家臣服，苏家崛起。
那个少年似乎是一个信号。
预示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
城门口，苏珞白挥别依依不舍的少女，淡淡笑道：“回去吧。”
苏珂泪眼婆娑，痴痴凝视着苏珞白，哽咽说道：“哥哥……你还会再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
苏珞白看着眼前这座笼罩在烟雨中的小城，摇了摇头，“这里是我的起点，若我的终点还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明我一直都在兜圈子，止步不前？”
苏珂听了，神情黯然了许多。
但她还是乖巧的没有说什么，聪慧如她知道这里太小了，自己的哥哥有鸿鹄之志，绝非此地所能困住。
“不过你可以去找我。”
苏珞白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柔说道：“等你变得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了，就来找我吧，你我之间的因果尘缘还未完全断绝，剪不断理还乱……还真是古怪。”
少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我到时候，该去哪里寻你？”
“无需刻意寻访，那个时候，我早已名动天下。”苏珞白傲然一笑，语气平静而笃定。
苏珂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就留给你吧。”
漆黑的重伞交到少女手中，细密的雨丝沾在上面，凝成晶莹的珠子，顺着冷硬的钢铁滑落。
苏珂看着看着，眼泪不由扑簇簇地跟着落了下来，一双小手用力抓着冰凉的伞柄。
“柴房的柴堆里有一本功法，是苏家丢失的那本《龙象般若功》。”苏珞白轻柔地拭去少女粉颊上的泪水，“别告诉那帮老家伙，他们定然会以为是我偷的。”
苏珂破涕为笑，吸了一下鼻子，道：“那不然呢？明明就在哥哥睡觉的柴房里。”
她的话勾动了苏珞白思绪，不由就回想起那个清冷的初晨，坐在身上的黑裙如盛开莲花，引人侧目。
苏珂察觉到了他的短暂失神，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旋即深深藏于眸底。
“哥哥，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哪怕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少女低声、但无比坚定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
苏珞白凝视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轻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背着半大的包袱，转身离去。
直到那袭白袍远远消失在潇潇雨幕中，少女才抹了一把眼睛，用力拖着重伞，朝着城中走去。
百斤的重量对于她来说还是十分勉强了，但她咬着牙，两只小手抓着伞柄一步步往前挪着。
路上有行人认出了这名苏家的新晋家主，惊讶地跑上来想要帮她，都被她笑着婉言拒绝了。
“这是我哥哥留给我的……我如果连它都带不回去，还谈什么变强？还谈什么……再拥有他？”
……
“白，你真是个无情的人。”
包袱上的一角如茧般破开，钻出一颗脑袋，计都张开粉嫩的小手，看着天上的雨丝在掌心敲打出小小的水花。
“你明明心里无她，却依然还给她留有一个假的希望，等到那天希望破灭的时候，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你若再敢窥探我心中所思，我立马杀了你。”苏珞白头也不回，语气淡漠。
计都微微仰头，任由冰凉的雨丝轻轻扎在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上。
“我怎么看得透你的心呢……里面全都是一柄柄冰寒锋锐的利剑，我的目光哪怕只是稍稍探进去一丝，都会立马被搅成碎片……没有人看得透你，你太无情了，好像这整个人间，你都浑然不放在心上。”
苏珞白沉默了，并未做声。
“你不会杀我的，我对你还有用……白，在这个人间，你跟我，其实都是异类……”
“所以我们其实是同样的啊……虽然体会着这人间的真情，但其实心里冷硬得就像是石头，这人间种种，分明都混不在乎……”
唰！
突然一道细小的剑光自计都眼前划过，瞬间打断了她的话。
她大大的眼睛怔怔睁着，如雪发丝簇簇纷飞，原本的长发被斩成了齐肩的短发，连带还有颊上一道长长的伤口。
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凉的雨水，缓缓滑过白皙细腻的脸颊。
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放到眼前看了看，喃喃低语：“这就是……力量么？”
苏珞白神情无悲无喜，脚步未有分毫停歇。
“下一次，裂开的就不光是你的脸了。”
计都沉默了，继续仰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嘴角却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
相隔甚远的雨幕中，灵真瓮声瓮气地喝道：“所以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人类？魔物？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云霓裳望着苏珞白所在的方向，淡淡说道：“她似乎生而便有一种奇异的瞳术，能够穿透许多事物，是她告诉我们镇子上发生了战斗，也是她发现了藏着土中的僧人尸体。”
灵真抓了抓脑袋：“最后还是没能把那小子带回寺，真是可惜。”
“别担心，他会来的。”云霓裳收回目光，平静说道。
“为啥？”
“因为我在寺里。”
“……”
这时止观道了声佛号，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没了封皮的秘籍，朝着云霓裳示意道：“这个东西……”
“对，是苏家的那本《龙象般若功》。”云霓裳神情平淡，“封皮被我撕了。”
止观轻咳了一声，又道：“那你交给苏珞白的那本，其实是……”
“是一个变数。”
云霓裳仰头望着灰色的天空，轻声喃喃：“是一个……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