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叫夏游
这晚,黎尔辗转难眠。
第二天,她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找到景州北边的老城区,这里人烟稀少,衰败不堪。
黎尔站在单元门口,逮着一个年龄约五十,面相朴实憨厚,坐着木墩晒太阳的阿姨,“您好,请问李大娘住在几楼?””
“李清莲?”
“是。”
阿姨神色狐疑,瞅着黎尔,“你是她什么人?”
“哦,我是社区的,刚调到这片工作,过来走访。”黎尔早就准备好了措辞。
“这样啊......”
阿姨卸下戒备,指着破旧的楼体,热心道,“就在一层东边那个屋子。
她家本来在三层,这不是看他们孤儿寡母不容易,前两年大家就商量,让李大娘住下来了。
儿子出了那样的事,亲戚都躲着他们,还得靠你们多多帮衬。”
黎尔心里莫名一沉。
念叨,“李大娘儿子......”
阿姨接过话茬,叹气,“你说这人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二十年,李清莲多威风啊,家里是做水果生意的,丈夫能干,儿子也聪明懂事,还是高考状元,她呀,逢人就炫耀,在我们这恨不得横着走。
她儿子有出息,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南郊的那个化工集团,听说没两年就当上了高管,说媒的一岔岔来,可惜好景不长,谁也没想到能发生那么大的爆炸案,那娃是活下来了,可是,两条腿没了,在床上一瘫就是十多年。
她家男人也靠不住,手里有几个钱,在外面养了小老婆,还偷偷生了个儿子,把钱全卷走不说,连新房都给占了,他们现在住的,还是李大娘结婚时的房子。
可怜她七十多了,没人给养老,还得照顾儿子,每年就靠着低保生活,难啊......”
黎尔静静听着,感觉身体里的某处被撕开,凉风呼呼往里灌,让她手脚冰凉。
“我先过去了。”她牵强地扯东嘴角,阿姨摆摆手,转过身继续晒太阳,悠然自得。
108户门口的两侧,堆积着一些纸箱子,还有些空的矿泉水瓶,墙上,用胶带贴着张纸。
写着:不要在这里吸烟。
黎尔轻轻扣动门板,老楼的隔音效果不好,她能听到屋里的走动声,很快,门开了。
入眼,是一位身形瘦高,头发花白的老太。
穿着灰色的线衣,因为洗过太多次,领子已经懈了,衣着却很干净。
她身形高挑,眼窝极深,脸上布满皱纹,但是,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到愁苦。
这与黎尔设想中的形象不一样。
原以为,一个被苦难压身的老太,应该是瘦弱矮小,苦大仇深的。
李清莲的眼神很温和,笑着问,“姑娘,你是?”
黎尔又把之前的措辞重复了一遍,然后,被客气的请进屋子,两室一厅的格局,屋内东西不多,干净整洁。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骚味。
那是常年卧床的病人,因为身体排毒系统萎缩,久而久之,形成的体味。
李清莲倒了杯水,坐下,指着其中一个卧室,压低声音道,“昨晚玩游戏到半夜,早晨才睡下。”
她的言辞自然,仿佛儿子不是已近中年,却丧失劳动力的病人,更像是个孩子。
黎尔发现,屋里一面的墙壁上,挂着满满一墙的奖状,老旧的家具上摆放着一个相框,手捧奖杯的少年,开怀大笑。
李清莲指着厨房地上未拆封的箱子,“那些是上周社区送来的粮油米面,太多了,吃不完。
这几年政策好了,你进来看到门口摆的纸箱子,我每个月光卖废品也能赚个千八百的,再加上低保,够我们娘俩过活了。”
与李清莲的交谈中,黎尔能感觉到这位老太太的宽厚心胸,那不是强装的不在乎,而是历经苦难磨练后的超脱。
再反观自己此行的目的,不仅隐瞒了身份,还谎报职业,黎尔感到无地自容。
从李清莲家里出来,黎尔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老城区,她的心里有强烈的念头。
想要查清南郊爆炸案的真相。
它毁了无数个家庭,不应该被时间隐瞒,那些逝去的人,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老城区周边有个公园。
黎尔透过哈哈镜,看到离她不远处,停着辆黑色的轿车,明目张胆的跟了她一路了。
真有意思。
过了几秒,车上的人下来了,朝着黎尔走来。
她微怔。
是那个人,出现在那个奇怪梦里的男人。
黎尔转头望着男人头上的黑色面纱,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她猜测,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黎小姐你好,我叫夏游。”男人伸出手,腕上戴着个蛇形的银镯子,蛇头微微翘起,生动逼真。
“你给我托梦是想干什么?”黎尔不客气道,她讨厌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
夏游收回手,声音冷幽,“黎小姐真是有福之人,失去记忆,前尘不记,旧人不识,只是可怜了那些还在纠纷中死死挣扎的人,不知道你见完李大娘,作何感想?
李大娘若是知道你是黎赫的女儿,恐怕,就不会那么和颜悦色了。”
黎尔暗自握拳,不耐烦道,“你能不能说人话?跟了我一路,就是让我听这些有的没的?”
黑色的面纱被风吹起,黎尔瞥见男人紧抿的唇,他似乎因她这句话,情绪被挑了起来。
抬手,掌心对着黎尔,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她像是被施了咒,剧痛从脑门开始蔓延。
整个人的意识也不受控制。
幽冷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你不是想知道爆炸案的真相?想还你父亲一个公道?去啊,去找易憬尘。
你信任的丈夫,才是陷害你父亲的幕后真凶,这杀父之仇,黎小姐要不要报?”
黎尔的意识渐渐朦胧,茫茫天地,仿佛只有她一个,秋天的日头泛着白光,面纱的一角扫过她的胳膊,那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等清醒时,她坐在地上,靠着公园门口的大树。
“姑娘,你没事吧?”遛弯的老大爷问。
黎尔揉着额头,那种酸麻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放眼去看,黑色轿车已经没了。
“大爷,你刚刚有看见一个男人吗?戴着面纱。”黎尔问。
大爷怪异得瞅着她,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你这个年纪要好好搞钱,别成天想男人,戴面纱?那长相得多见不得人啊。”
黎尔,“......”
她只好往回走,等到家翻包,在里面看到一件不属于她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