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没资格
江一泽发了疯似的拿起沙发上的枕头重重地四处扔，使了自己浑身的力气。
那个被江一泽叫做琰嫣的女孩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捏紧了拳头，眼里闪过对某个人的怨恨和懊恼，但是又闪烁着泪光，好像眼泪随时随地都会留下来一下，但是看得出她在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害怕惊慌又极力忍住的恼怒，承认对当年做过事情的愧疚，对眼前男人这样的失去理智不敢让她说一句话。
“你不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从小你就处心积虑抢去沐辰的东西。怎么会有你那么可怕的人啊，真是不敢相信你从小就能那么可怕，如果不是还要留着你把沐辰要回来，我觉得我不会亲手毁了你吗？”江一泽那双厉眸瞪得发狠。
越说盛怒越是在胸膛里肆然地生长着，说着他的视线落到了面前的沙发的花瓶，没有一点点地迟疑，抓起就往琰嫣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琰嫣的双眼从江一泽抓起花瓶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这边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瞪得发圆，当花瓶离开手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祈祷着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受伤。
琰嫣没有躲，就那样站在原地。花瓶刚好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撞在墙上再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江一泽扔得角度可不低，一声连着几声花瓶破碎的裂开在地上的声音把别墅里的佣人吓得尖叫连连，一动也不敢动。相反，琰嫣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慌不动，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她知道闭上眼睛的时间是她唯一能静下来能够不让江一泽那些话进入心里的唯一几秒。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一次就能把她弄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她已经不如第一次那样的惧怕了。
花瓶从耳边划过，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嚯嚯”作响，能想象得到江一泽用的力有多大。只要再动一下，或者花瓶的角度再偏一点，只要一点，她的脸这辈子就毁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泽。”美丽清丽的脸庞布满了泪水，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
看到散在地上支离破碎完全变了样的花瓶碎片，江一泽冷哼了一声。冷沉的嗓音夹杂在琰嫣的啜泣声当中，但是江一泽完全无视掉，用更加冰冷的声音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躲？是想让自己受伤让我心里有愧疚感吗？琰嫣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我对你的恨是你去死一万次也不可能消失的。等到沐辰一回来，你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给我听好了，我对你永远不会有多余的情感。”
琰嫣就那样任由泪水不停地从眼睛里流出来，甚至她的泪水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肆意地把她脸上随意地侵占领地，如果眼泪有颜色的话，那她的泪水可以让她的脸失去辨识度。
“我没有...”琰嫣望着他无力地摇着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闭嘴！不许你说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没有资格说没有。”
比起身体上的痛，心里的痛比那痛苦一百倍一千倍。她多少次希望着江一泽扔过来的东西能结束了自己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性命，多少次她都祈祷着自己能死在他的手下。
快十五年了，自从江一泽心里面的那个人离开之后，他从来没有给过琰嫣好脸色，但是也没有对她有身体上的暴力，发泄出来的情感全是交织着的是对那个当年被自己掉包的女孩的发了疯似的思念和自己不见天日的恨，琰嫣看着他的发怒，懊恼，感受到他像大海一般深厚的悲伤，在一旁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承受他对自己所有的一切。
不仅因为自己是造成他痛苦的罪魁祸首，愧疚自责使然，更是因为她爱他，在他身边守了十五年，明明她可以在江一泽不注意的时候顺利逃出去，生似野草一样的琰嫣没有任何牵挂的，没有要顾及的亲人，没有任何东西需要顾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威胁到她。
在哪里都能生存下去，即使到天涯海角都能四海为家。琰嫣很清楚，只要自己想逃随时都能逃，而且会逃到一个他无法找到自己的地方，可是爱一个人就是有了牵绊。所以不管他是恨自己还是不恨自己，她都想要看到他，陪在他身边，从她看到江一泽的第一眼开始，那双明朗照人的眼睛就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尽管知道现在他收起来的那双眼睛的原因是自己，她也要倾尽这一生的所有等到那一天。可是在他眼里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赎罪，留在这里做奴隶随时等着那个自己亲手送出去的那个人回来。
亲手种下的恶果就要自己来尝的，何止十五年，她不知道要用多少的时光来赎罪。那个人离开之后，她本想自己能成为一个替代品就够了，可是在江一泽眼里自己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尽管有一张和他心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可是那却成为他心里最无法触及的痛点。
琰嫣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拥有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就是筹码，就是天赋，就是偏爱。只要把她送走，就能完全获得江一泽的爱，于是她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从小生活在福利院的她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爱，没有任何人关心她，但是是江一泽伸出手给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苹果，就像是烙印一般，她为自己身上留下了一个烙印一辈子的印记—江一泽。她自以为是筹码的那张脸在他心里是截然不同的爱和恨。
那个原本就很幸福，得到万千宠爱叫齐沐辰的人去了一个新的地方，改头换面换掉了原本所有的记忆，远离了原本身边的一切，有了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可偏偏轻松就保留了江一泽全全然然，毫无保留的爱。她还拥有了新的名字，沈星辰。
而黑暗和困苦为伴的琰嫣像个垃圾一样一出生就被扔在了福利院门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整的爸爸妈妈，大概是没有吧，两个人再加上自己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怎么会把自己扔掉。如果被留下的把自己生下来的人也大概因为自己哇哇大哭感到心烦才把自己扔在那里吧，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多可怜连恨也不知道该恨谁。她呢，费尽心力却换来了江一泽的恨之入骨。
多好笑。
琰嫣没有过孩童般幸福玩耍的时候，也没有过从不谙世事到成熟长大懂事的阶段，她的心从小就明明白白的，那些生而为人的道理在琰嫣身上就像是与生俱来不用和生活打交道就知道的一样，那不是生活给她的礼物，而是生命硬生生塞给她的，也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要，琰嫣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太过不幸，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幸福的含义，幸福是什么。痛苦不幸的人最能懂得痛苦，因为最渴望得到幸福。
看到别人幸福，不能理解自己是为什么不能够幸福。也想要被爱，可是不能。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偷一点爱过来，没想到小偷是要被谴责被怨恨被讨厌的，落得这个下场才发现自己当年并不是像个小偷，根本就是一个小偷。还是一个初犯就被判无期徒刑的小偷，小偷身上的黑暗和偷摸，自己都有，还有根深蒂固的是，不被爱，却渴望得到爱，错的离谱。
十五年了，快十五年了，她忍受了江一泽这样漂浮不定的情绪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江一泽随时想到齐沐辰就会情绪不稳定，甚至在半夜里做恶梦就会没来由地发火狂躁。但是琰嫣真的没有一点抱怨，没有一点要逃离的想法。琰嫣从踏上把齐天引到另一边的，眼睁睁地看着沈国强把六岁的沈星辰带走那一刻起，其实她就把自己更彻底地推进了黑暗的深渊，来自她自打有意识以来所爱的第一个人，没有想到黑暗竟能随时随地不分时秒地在自己的身边打转。活在黑暗身边太久了，有时候琰嫣都会自嘲地想到是不是死也要死在黑暗里面。
今天江一泽通知人把琰嫣叫过来的时候，琰嫣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他今天一定又是知道了有关齐沐辰的什么，她每次被叫过来发泄的缘故只有一个。
这么多年，琰嫣哭得解释得哀求得道歉得还少吗？无论琰嫣如何解释，如何哀求，他都不曾听她说一句。在江一泽心里，她就是一个从小就不择手段，阴险恶毒，把他最爱的女孩从身边夺走的主谋。
可是他从未曾想过，当年做出那样事情的琰嫣也不过是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六岁小女孩罢了。只是从那时开始，六岁的江一泽就把这个印象刻在脑海里了，没有办法改变了。
多少年了，江一泽暗中观察那个现在叫沈星辰的人的情况。每知道一点，他的暴躁程度就足以能让琰嫣窒息。唯一一次，琰嫣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他的手里的时候，是沈星辰要和顾严臻结婚，全城皆知，满城恭送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人人谈论的八卦新闻---顾氏集团总裁迎娶沈家名媛沈星辰。
江一泽知道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发了疯似的对琰嫣怒吼，那一次让琰嫣跪在大门口不吃不喝三天，她最后醒过来是在冷冰冰的病房里，但是江一泽一次都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