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记忆
“星辰来坐这边。”顾老爷子招手,让星辰到自己跟前,星辰乖乖地走到他跟前,“这丫头可乖巧着呢,没事就和我还有我家老婆子说说话,也不嫌弃老人家啰嗦,耐得住性子,实在是难得的好孩子。”
“明月当初也是这般性子。”言谨南眼里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的笑意,看着星辰的目光也更和蔼了一些。
“杜小姐的确是这样,第一次看到星辰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丫头像杜小姐,神韵气度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当时觉得是巧合,没想到真的和杜小姐是母女。”顾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更深的笑容。
两人因为杜纯这个共同的话题,而拉近了距离,因着他们气氛缓和了,其他人也都活跃了起来。
星辰不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自己生母的事情,但只有这一次,觉得自己离她很近。从顾老爷子和言谨南的口中,她似乎能想象到,二十年前,自己的母亲也曾坐在这个客厅里,和顾老爷子他们说着话。
这种感觉很奇特,是来自血缘的微妙,哪怕杜纯已经不在人世,哪怕两人从未见过一面,从未说过一句话,她都能感觉到血脉里隐隐的流动着的来自亲情的温暖。
不过可惜的是,两人并没有涉及过多杜纯的话题,稍微谈了一些,就转到了她的身上。
言谨南用长辈式的语气和顾老爷子说:“她母亲早走,我又在帝都身缠事务,万事不能照顾全面,心里惦念着,也力不从心。她能嫁进顾家,我也放心了。”
“言先生实在是客气了,当年杜小姐对我们顾家上下有救命之恩,如今言先生肯答应和家里合作又是再造之恩,无论是看在二位的恩情上,还是星辰本身来说,我们照顾这孩子都是应该的。”老爷子笑着说道。
“举手之劳,老先生不必总挂在嘴上。”言谨南客气的说道。
两人客套而不失亲近的谈话,在午餐来临中结束,童冼尧亲眼见证言谨南从和星辰陌生人般的相处,再到轻车熟路做为星辰的家长的态度,啧啧了好几声。难道男人天生就是当父亲的料?这才几个小时,言谨南就适应新身份适应的这么快。
看他和老爷子谈话的内容,几乎以为星辰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童冼尧这话也就敢在心里叨咕叨咕,不敢当着言谨南的面说出来。
午餐结束,言谨南、顾老爷子以及顾严臻等人去书房里继续没说完的话,星辰被老太太拉着问近来的情况。虽然大多顾严臻已经和她说了,她还是不放心,要亲自过问。
顾家其他人也一起跟着凑热闹,星辰是言谨南的女儿,一切都随着她身份的不同而有所改变。如果说在顾家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怪责星辰是祸水,为顾家带来了近乎灭顶的灾难,那么这一切的怨声也都随着星辰的生身父亲的地位而消失。
面对星辰的时候,只有嘘寒问暖,仿佛之前的怪责都是没有存在过的。
星辰也不在乎别人对待她的态度,真心对她的人,她心里都有数,虚情假意的人,他们能给好脸色看就互相敬着,暗地里使绊子的,她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直不肯送,嘴里反复的念叨着,“瘦了,比之前瘦多了,星辰你受委屈了。”
“让小茹多熬点补身体的,可得把星辰给养胖了,不然奶奶就要哭鼻子了。”顾严菲吐了吐舌头说道。
她这句话把老太太原本满脸的愁容顷刻赶跑了,点了点顾严菲的脑袋,老太太嗔怒道:“就你个丫头鬼精灵。”
星辰看着眼前的一幕,发自心底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其实老太太身边也并非没有人,顾严菲不就是她的开心果吗?这样也好,顾严菲能和老太太多亲近,以后也不至于被明慧拿捏着。
“星辰,你这次离开家可是好久了,我和你三嫂都累坏了。现在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回家里住吧,也能帮我们减轻些担子上的重量。”明慧睨了一眼顾严菲,笑着对星辰说,胸口却是一口气堵着。
顾严安越闹越出格,早晚会出事,她和他熬了大半辈子也看开了,没了丈夫她还能有儿子。看在子澈的份儿上,顾家也不会亏待她,至于顾严菲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巴结上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家里那帮见风使舵的佣人,人前人后的也都称呼她小姐了。
虽然看着刺眼,可眼下她还顾不上和顾严菲较劲,最重要的是在顾严失势之前,把自己的地位巩固。她听说唐宁宁怀了子澈的孩子,而且看着子澈并非对唐宁宁没感情,所以就想走这条路。
可现在唐宁宁不住在家里,住在别墅那边,想见着一面都难,更别说把两人凑在一起了。现在星辰回来了,她就想着,能不能从星辰这方面着手,劝说下唐宁宁改变心意。
星辰抬眼看向明慧,眸色淡淡地说道:“二嫂,这段日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暂时不能回家里,事情麻烦你和三嫂了,对不住了。”
明慧面上的笑容一僵,她没想到星辰会拒绝,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强迫星辰点头。
顾老太太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扫了一眼明慧,说道:“星辰的事情,你要是做不过来,就拿给我。”
“也不是,这不是想着星辰早点回来吗?”明慧听出老太太语气里不高兴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她真要把事情推给老太太,一准的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经过她手上。没了实权,要在这个院子里生存,太难了。女王威武
老太太目光收回来,没再搭明慧的话。
老二最近做事越来越过,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孩子,不然怎么六个儿子里就老二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家里出事,他非但不想着怎么度过难关,反而和外人联手,想着怎么扩大自己对家里的控制权。
而明慧作为他的妻子,一点都不知道规劝他回头,只想着在院子里拉帮结派,这两口子没一个省心的。要不是看在孙子子澈比较懂事的份儿上,她真想把两人一并赶出顾家。
被老太太撂了脸子,明慧有些坐不住,没过一会儿,扯了个理由起身离开了。
单瑶没一会儿也被孩子的保姆叫走,说欣欣醒了,哭着要找她。
花厅里只剩下三人还有一些佣人,顾老太太绷着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星辰,萨拉的事情我听说了。秦家那边抓走人,也不过是为了保住秦子良,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就答应他们,把秦子良相关的诉讼撤下来,保住萨拉才是首要的。”
“秦子良他出来就出来,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老天都看着,我们收拾不了他,老天也会收拾他的。”
“妈,萨拉的事情我们想办法,你不用操心了。”星辰边说着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顾老太太,抿着唇说道,“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是对我们最好的事情。”
顾老太太端起茶,喝了一口,叹了声气:“我老了,也就只能瞎操心了,不能帮到你们什么。能顶用的地方,也就是帮你管管账,算了,我也不问,再让你心里难受。”
星辰眼睛眨了眨,没说什么。
陪着老太太喝了一个多小时的茶,星辰喝的一肚子的茶水,正准备起来的时候,沈嫂站在花厅口说了一声,“六少奶奶,少爷他们要走了,请你过去。”
“这就走了,才来没多久呢。”顾老太太语气里满是不舍,她最疼宠的两个孩子十天半个月不见一面的,实在是闹心。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带了一会儿就要走了。心里叹息着,还是站起来说,“那星辰走吧,我送你。”
星辰和顾严菲一人搀扶着老太太一边,老太太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走路的时候都是颤巍巍的,看的身旁的人心里酸涩。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老太太的时候,还觉得她和自己的母亲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如今看着,却是真真的老了十岁。
和老爷子、老太太道别后,四人坐车离开顾家。
星辰和言谨南又是坐同一辆车,不过比起上一次,她感觉要好的好。还问了言谨南关于自己母亲的一些事情,知道了母亲喜欢蔷薇花,喜欢看书,会弹钢琴……从言谨南口中一点一滴的了解到的都在她的脑海里逐渐完善了那个曾经对她来说很模糊的形象。
言谨南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面上的冷硬更加的柔和。
他那时候是四个人里最不懂情趣的一个,每每其余三人都能引来异性的关注,独他能把所有人吓跑。就连杜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不敢靠近他。后来渐渐地熟悉了起来,他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每次开口都是生硬的说着别的话,以至于两人的关系始终再难前进一步。
错过杜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打杜纯走后的二十年,他一直在想着,若是当初他开口,向她表达了心意,也许她的结局就不会是那么惨烈,也不会闹得今天的局面。
可惜一切都不可能重新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