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并非慈悲
以他们两人此时的状态，就算想要跳车，以避开澄慧的追杀，恐怕也会被活活摔死。
付烟尘抱住已然昏迷的李云孝，紧紧贴在火车顶上以防被甩下去。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嘟囔道：“干嘛要这样啊，自己一个人逃掉不是更好吗？这下好了，咱两得一起死了。”
……
就在李云孝和付烟尘二人逃离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哀嚎挣扎着的澄慧神僧忽地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从地面爬起，眼中的血色已然尽数收敛，唯独眼眸最深处，藏着一股暗红的底色。
澄慧神僧的脸上再没有了悲天悯人的神态，只有一种被压抑许久后，终于彻底放开的恣意。
他扫了一眼已经逃到视野极远处的李云孝和付烟尘，轻笑一声，道：“想逃？怕不是晚了。”
澄慧已然彻底入魔，先前他出手时屡屡绕过付烟尘的性命，便是将希望寄托在付烟尘的绝世医术上——就算不能彻底拔出他身上的魔性，能够短暂压制也是好的。
可如今，彻底入魔之后的他，却再也不需要付烟尘的相助。
现在的他，只想要杀了付烟尘！只因为付烟尘曾拒绝过他，澄慧便要杀了付烟尘泄愤。
就在澄慧神僧要向前追去得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声叹息。
“师弟，你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澄慧神僧脚步一顿，扭头看去，却见左侧的一条暗巷深处，一个身披袈裟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大林寺的方丈，澄心神僧。
“呦，原来是师兄呀？”
澄慧神僧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浑然没有了往日身为高僧的庄重，语气内只有满满的轻佻肆意。
“师兄，你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莫非从我刚才离开寺庙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了？”
澄慧神僧笑吟吟的道。
“阿弥陀佛。”
澄心方丈的眼力满是悲痛，望着神态大变的澄慧神僧。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虽然身躯外表还是澄慧的模样，但他的内心已然换了个人。
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已经是魔。
只是澄心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还是忍不住残存着一丝希望。
“师弟，回头是岸。既然付施主不愿意为你压制魔性，你也不必再强求了。若是你若愿意，可随我回寺，我们或许还能寻出别的办法压制你身上的魔性。”
澄心说道。
“哈哈，师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澄慧嘿然一笑，不显回答澄心的话语，反而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逆练易筋经，抓徐辞故，在寺庙中夺你的权，偶尔心中魔性难以压制的时候，还杀了不少无辜之人。”
“这些事情，你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澄心默然许久，闭上眼睛道：“是，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按照寺规，你不是早该以方丈大义，揭露我的丑行，早早集结僧众废掉我的武功呢？”
澄慧道：“师兄，你还是太过仁慈了。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你是不是还想着，我能克制己身，以佛性压过魔性？”
“哈哈哈，你一直都是这样，若是你心硬一点，早就将我废了，又岂会有现在的局面？不过到了今日，我已彻底入魔，真正登临宗师，大林寺，乃至这天下还有谁能挡我！”
澄慧猖狂大笑，他虽已疯魔，但行事作风，却与李云孝所想的精神错乱不同。
观其行，听其言，澄慧都无比清醒。只不过所行所为，都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从一个高僧，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
“并非如此。师弟，我一直容忍你，并非心怀慈悲。”澄心惠然开口。
澄慧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然回首，盯着面前的老僧，道：“你什么意思？”
澄心面上蒙上一抹难言的愧疚，道：“昔日师父认为你心有魔性，从而夺去你继承寺庙方丈的资格——其实师父所为，并非无因。
“师弟可还记得，当初你因为习武冒进，伤了肺腑，于是我传授给你一门《推血图》的功夫？”
澄慧彻底呆住，往事一缕缕浮现心头。
《推血图》，是一门秘传武学，能梳理气血，疗养伤势。若是在争斗的时候使来，还可令武者短暂的爆发比远超往常的实力。
“莫非……”
澄心喃喃道。
“是的，使用《推血图》时的状态，与逆练易筋经十分相似。我当年觊觎方丈大位，同时渴求修行易筋经，从而登临更高的武道境界。”
“骤然得知你被师父传授了易筋经，心中妒火升起，百般煎熬难耐。”
“于是，我趁着你受伤之迹，传授给你《推血图》，让师父误以为你逆练了易筋经。”
“师父宽仁，虽心有怀疑，但也没有直接剥夺你继承方丈的资格。反而想要用佛法潜移默化，为你化解开魔性。”
澄心双手合十，一点一点述说着往事。
澄慧双手微微颤抖，他虽然入魔，但并非失去往昔的记忆，此刻听着澄心述说往昔真相，记忆中的画面，与澄心所说的事情一一对应。
一股难以遏制的无名怒火，宛若火山爆发一样，霎时充斥了他的心口。
澄心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道：“只可惜师父已年迈，在误认为你逆练易筋经不久，便天年将近，行将坐化。他临终时，还是决定将大林方丈职位传于我手。”
“同时告诫我，往后一定要好好看住你，时刻以佛法净化你心中的魔性。师弟，这就是师父当初为何突然选择我继承方丈大位的原因。”
澄心轻声道：“只是，想不到师弟你失去继承方丈的资格后，心有不甘。竟是在往后，真的开始偷偷逆练了易筋经。”
“说到底，这一切因果罪孽，皆是由我而起。师弟，你问我为何一直容忍你这么多年的胡作非为。”
“其实并非因为我有多慈悲。只因为我当年做下错事，一直对师弟你，心怀愧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