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算我欠你个人情
萧瑾柠的思路忽然打开，起身道：“据我所知，俞大师的《仙鹤贺寿图》失踪多年，我也派人找过，但一无所获，三妹妹这幅，当真是俞大师的亲笔画么？”
她未明说此画是赝品，但意思已然明了。
萧瑾岚回身问：“二姐姐此言何意？”
萧瑾柠道：“三妹妹别多想，我只是问问。毕竟祖母大寿，诸位赏光前来，若见的并非真迹，未免污了眼睛。”
她说完，萧瑾岚还未来得及说话，萧沐雪便紧跟着道：“柠儿说得在理。”
“素闻俞大师等闲不与人往来，皇家的面子他也不看，岚儿一个养在深闺的庶女，如何就得到这画了？”
近日来，萧沐雪因柳青蓉一事烦闷有加，寿礼备得敷衍，老夫人适才连好话都懒怠说一句，她差点下不来台。
而她向来和萧瑾岚不对付，眼见萧瑾岚风头出尽，她自不甘。
萧沐雪话锋一转：“诚然，真作难寻，可要退而求其次去画坊采买，那倒是容易多了。”
此言一出，众说纷纭。
有人直言，说三小姐出身太师府这样的名门，不屑于拿赝品来糊弄寿星和宾客。
也有人说，三小姐年纪尚轻，一时想岔要在寿宴上表现，苦于找不到真画，只得以次充好，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莫衷一是，言辞逐渐激烈起来，其中不乏贬低萧瑾岚之辞。
萧瑾柠勾起嘴角：“太师府来客众多，精书画者不在少数，《仙鹤贺寿图》真假不明，不若便请他们辨上一辨，自有分晓。”
该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老夫人却心生不悦。
好好的寿宴，萧瑾柠先是献一尊泣血观音，此时又咬着画作不放，是存心要搅了她的大日子么？
老夫人目光沉沉地扫一眼萧瑾柠，动了动嘴皮，正欲将此事含混过去，却有一人毛遂自荐。
“在下不才，仰慕俞大师手笔已久，自诩小有研究，愿为诸位查验此画真假。”
此人鹤发童颜，是京中小有名气的鉴定师，惯常查验书画真伪，从未失过手。
老夫人的话没出口便胎死腹中，到了这地步，她若不允，等同于变相承认此画为赝品。
几番思量，老夫人颔首：“有劳先生。”
那人拱手道“不敢”，缓步行至画前，先是用肉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而后从袖中摸出一面透镜，一寸一寸地瞧。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收起透镜，摸了摸画纸，断言道：“此画，确是俞大师亲笔无疑。”
萧瑾柠尖声：“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过高的音调惹得众人侧目，萧瑾柠后知后觉地惊察自己失了态，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一人之言不可全信。”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说不好一时失察看走了眼，还需多请几人鉴别才稳妥。”
依着她的话，那人退下后，又有几人连番查验，结果无一例外地是真。
不仅如此，几人还坦言，此作妙笔天成，实属最上乘的佳品，多亏老夫人过寿，才让众人饱了眼福。
老夫人听得熨帖，拉平的唇角重新扬起来。
萧瑾柠一脸难以置信，眼睁睁看着萧瑾岚众星拱月地接受称颂。
萧沐雪的不平与她不遑多让，正要阴阳怪气，老夫人先问：“怎么，你们姑侄俩还有话说？”
她看似笑意盎然，实则已包含了警告之意。
萧瑾柠和萧沐雪头皮一紧，讪讪作罢，各自回位，安分了下来。
查验画作虚耗了许多时辰，后面的献礼从速，不多时便结束。
老夫人命人将所有宾客的寿礼收好，旋即转入宴厅。
萧瑾岚特意放慢步子，等燕桓经过时，她小声道：“燕桓哥哥，多亏你的画，我才能化险为夷，算我欠你个人情。”
燕桓想说不用，萧瑾岚却没给他机会。
她说完便提速跟上萧家的女眷们，悠然入席。
燕桓状似不经意地看她与族中人低语，笑靥如花，他目光微转，忽而又想：算个人情也好。
宴席珍馐满桌，丰盛味美，然而，吃吃喝喝是其次，这样世家权贵云集的寿宴，多数人都意在拓展人脉。
当中最为显着的，要属萧沐雪。
无他，李姚一心入仕，才气却跟不上心气，打转多年，仍只是个秀才。
原本背靠萧家，理应扶摇直上，但老太师在朝多年，位高权重，深谙树大招风、盛极必衰的道理，因此并没有为他引荐的打算。
萧沐雪与他夫妻同体，盼着他出人头地，她好扬眉吐气，便只得在此类场合中借着萧家的势走动。
这样，日后李姚入了朝堂，看在萧家的面上，他们能帮衬一二。
李姚本人极不喜此等作为，奈何萧沐雪强势，压根不听他的话。
晏饮过后的闲谈，萧沐雪拉着他四处交际。
“刘大人，听说你又高升了？恭喜恭喜啊！也不知我家老爷何时能如刘大人这般春风得意。”
刘大人哈哈一笑：“二姑奶奶同喜，二姑老爷学富五车，德才兼备，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好事多磨嘛。”
萧沐雪掩唇低笑：“借刘大人吉言，夫君，还不敬刘大人一杯。”
李姚面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和那刘大人虚与委蛇，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萧沐雪笑看着，待他喝完，又转到另一人身边。
“周大人前日喜得贵子，府中事忙，夫君与我没能登门道贺，失礼了。”
周大人红光满面，摆摆手：“无事无事。”
萧沐雪道：“终是我们不该，今日母亲寿辰，我与夫君舔脸，以酒赔罪了。”
又是一杯酒下肚，李姚的面颊微微泛红，眸色渐沉，露出几分烦躁。
萧沐雪犹自不觉，花蝴蝶似的游走在众权贵之间。
李姚被她逼着，像一个毫无尊严的提线木偶。
萧沐雪行至一名褐衣官员身前，场面话愈发夸张。
那官员李姚认得，虽是男人，嘴却比女人还碎，他素来厌恶。
但那人官职高，萧沐雪非要他曲意逢迎，李姚脸一沉，没藏好的不耐烦明晃晃摆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