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辰硕敛眉，轻“咳”了一声，“车钥匙，快点。”
林佳霜这货，摸着鼻子，嘿嘿轻笑两声后，从左边的口兜里掏出车钥匙，扭头，夸张道：“哇塞，兄弟，你又换新车啦！”
窦辰硕转身，“阿姨，您跟翊涵先上车，我放好行李，咱们就出发。”
“啊，好啊。”
窦辰硕很自然的伸手，从我的臂弯里接过我妈的行李袋，放到了汽车后备箱。
我护住我妈的头，看着她坐好，这才上了车。
窦辰硕放好行李，关上后备箱，看着围着自己车打转的林佳霖，手臂一抬，钩住他的脖子，拉开车门，就把嗷嗷喊叫“轻点轻点”的林佳霖塞进了车里，道：“少废话，路上跟紧点。”
“切！我你还不放心吗？”林佳霖揉着脖子，仰面道，“有导航呢。多少年的朋友了，至于嘛……”
“呯！”车门被窦辰硕一推，关上了！转身，小跑进了驾驶位，唇角微微一弯道：“阿姨！不好意思啊，让您见笑了！”
“没事，你们年轻人，爱闹爱玩，挺好的。”
“是吧。翊涵，你系好安全带啊，咱们这就出发了！”
呃：……
我低头一看，确实。
我妈也扭头看我，惊呼“可不是！光给妈系，自己的倒是忘记了。还是阿硕细心。”
“是是是，你们说的都对！”
我妈嗔怪我一眼，握着我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揉捏着。我吸了口气，侧侧身子，把手从我妈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弯腰，“妈，你配合我一下。”
“干吗？”
“你把腿搁到我的腿上，我帮你揉揉。”
“妈没事！不用揉。”
“嗯……”我拉着音儿，倔强地瞪着我妈。我妈无奈的笑笑，“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车在秋风中簌簌穿行，我妈的眼神如窗外的秋风拂过驾驶位的窦辰，又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问：“妈，怎么了？是不是坐得不舒服？”
“不是！你别瞎紧张。妈，就是高兴！高兴你能有这么好的校友，还是领导，这缘分……用魏小先生的话说，就是不服，都不行！”
这话说的我都不敢接。因为，我知道我妈在给我敲边鼓：回到A城，要知道分寸。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与曾经的追求者，走得这么近的。
窦辰硕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道：“阿姨，其实我不仅仅跟翊涵和伟韬有缘分，我跟您啊，才是有缘分呢。”
“啊？这话怎么说的？”
“阿姨，我可还记得17年前，我去图书馆看书，您就坐在入门位的左手边，旁边排着三台借阅机，我呢，看着稀奇，又不会操作，还是您，手把手的教我操作的呢。”
我妈眯起了眼睛，神情好像透过了时空，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有这回事吗？看来我真是老了，都没什么印象了。”
“您啊，不是老了，没有印象了，您是教过太多像我这样，调皮又好奇的男孩子了。”
我妈听了话，忍不住抿唇一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能言善辩。”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呀！不信，我再提示一下，看看阿姨，您能不能想起来？”
“嗯，好啊！那你说，你说。”
“17前年，寒风特别冷凛的一天，有一个小男孩，别他父亲提着衣领，丢进图书馆……最后，那个不听话的小男孩，久等父亲送餐无果，吃了你的午饭，害你饿着肚子，上了一下午的班。”
“啊！是你啊。”我妈精神一怔，合手笑道：“人说女大十八变，我看啊，这话也可以用在你们男孩子身上。真变化，真是太大了！”
“那……您看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那当然是变好了！唉，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一晃，我都不敢相信。想那时，我牵着你冰冷的小手，走到职工用餐区，给你倒热水喝，你还跟我拉钩钩来着。”
我忍不住笑了，“妈，他还跟你拉过钩来着？你们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约定啊？”
“阿姨……”窦辰硕音量飚高。
我妈捂嘴，轻笑，“你啊，瞎打听什么?妈，有点累了，你别再给我揉腿了，妈想，休息一会儿。”
“哦，你看我妈，为了遵守你们的约定，居然要装睡，躲避我的追问，真是的。”
“噗”，我妈轻轻推了我一下，“你这孩子，惯会套话。”
“我哪有我哪有？”我嘴上说着这话，轻轻地把我妈的腿地放下去，拍着大腿说，“妈，看，这里现在就是你的枕头。”
“不用！妈，靠在你肩膀上，眯一会就行了。”
“什么不用？必须的。”
“囡囡，这样不行的，你的腿会麻的。”
“嗯，我就是想要腿麻！这样，我就可以跟哥邀功了！”
“嗨……”我妈抿唇，斜嗔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尽会欺负你哥哥！”
“嗯……”我拉着音儿，故意撒娇道，“来嘛来嘛，谁让你重男轻女来着。”
“呸，又胡说八道！”我妈怒嗔，戳我手臂，扭头道，“阿硕，让你见笑了。我家这个丫头，就是爱乱吃她哥的飞酸。”
“是有点。读大学的时候，她也欺负我。”
啊，这人……真是忒坏了！
我腹诽还没有完毕，我妈的巴掌落在我的肩膀上，还真有点分量了！我霎时委屈的直撇嘴，道：“妈，您看，您就是重男轻女！”
我妈佯怒，头却靠枕在了我的腿上，道：“嗯，那也是因为他们比你懂事，不怪妈！”
“哎呀，我这是有理无处……”我还没有说完的话在口腔里打滚，最后消散在无形的空气里。我妈的身体虚弱到让我惊絯，不能自制的眼泪，无声的滚出了眼眶。
我不知道我妈的余生还有多长的时间，我更不知道……车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窦辰硕瞄了一眼后视镜，声音说：“有事啊，要哭，能不能等我接完电话再哭啊。”
“不能！”我哽咽着嘴硬。
“不能就扣你工资。”
我：“……”
这厮忒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