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也想奶奶了!”小果果声音娇脆。
“得!”我噘着嘴,揉着根本就不疼的手臂,说:“这个小家伙一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又瞎说!”我妈佯装举手。
我腾的弹跳着躲到我哥的身后,“哥、孟姐,你们看,你们以后可得对我好一点。不然,这往后,我可依!”
孟缇笑着摇头,“果果啊,你看,你小姑吃醋了哦。”
“小姑羞羞脸!”小丫头冲我做鬼脸。
“哎呀!你个小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举起了猫爪,就要大刑伺候,惊得她迈开小腿,满屋子躲避,四处留下她银铃般的笑声。
孟缇耸了下肩膀,“未来妹婿,你看看我们,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上忙的?”
雷伟韬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用,不用,都是自己家里的人,你陪着妈妈聊天就好了,就好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让他也想到我们失去的孩子了吧?!
我哥看着坐在我爸旁边的窦辰硕,率先伸出了手,“窦总,今天谢谢你了!”
窦辰硕将手上唯一留有橘子扔进嘴里,看着我哥伸出来的那对手,满眸含笑道:“田医生,你这见外了!我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真的?那我可就收回了。”
“哈哈”,窦辰硕笑道,“收回收回,赶紧的收回!不过呢,我刚刚才想到几句溢美之字,准备为阿姨祝寿,被你这么一打岔,全跑了,你可要负责。”
“哎呀,是吗?那怎么办?我先退回几步,让时间倒流前几分钟,看能不能让你想起来?”
我妈看着他俩一来一往的瞎贫,耍花枪,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音。
雷伟韬妈妈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出来,“都来了哈,都来了就好了,都入坐吧,入坐啊。”
“对对对,都入坐,都入坐。”雷伟韬打开蛋糕盒。我哥上前,帮忙插蜡烛。
雷伟韬拿出打火机,“翊涵,孟组,扶妈过来许愿吧!”
我妈突然感觉到很不好意思,搓着手说道:“许愿啊,我许什么愿好呢?我都好些年没过过生日了,都不会许愿了。”
听了这话,愧疚的我瞬间红了眼眶,“妈!你就许一个愿嘛。”
小果果也凑了上来,“奶奶奶奶,我会!我教你。”
“好啊,有果果教奶奶,奶奶肯定能许好愿。”我妈高兴地说。
小果果扶着餐桌,踮着脚尖,眨巴着葡萄似的眸珠子说:“奶奶,我跟你说,你就许愿,身体早日康复!这样,就可以陪果果去游乐场玩了!”
“噗”,大家伙听了,都忍不住笑。
我妈听了,眼睛直接笑眯成一条直线,“那好啊,奶奶肯定要许这个愿!”
“奶奶……”小果果兴奋,激动的脸都红了。
我妈闭眼许愿,我们跟着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片祝福声中,我妈吹熄了蜡烛。
雷伟韬轻咳两声,端起高脚杯,道:“有请大家举起今天的第一杯酒,祝我们可爱的妈妈,生日快乐!”
“妈,生日快乐!”
“妈,生日快乐!”
“亲家,生日快乐!”
“阿姨,生日快乐!”
“奶奶,生日快乐啊!”
异口同声的祝福声,欢快的气氛仿佛长了翅膀,融入了玫瑰红的高脚杯中,喝尽嘴里,是涩涩的甜,和无尽的绝望。
世事从来不如人意。
我妈非常的开心,眼里泛出了幸福的泪花。是啊,还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更让人快乐的呢。
“亲家,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茯苓清蒸桂鱼。听说肠癌病人啊,吃这个特别的好!为这,我还专门,请教了好几个人呢。”
这话好似惊雷,骤然在头顶交错,咣当一声砸下来,炸死了所有人的魂魄,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窗外的阳光明明灭灭,悄然风云变幻,目视一切,一切都在不停的摇晃。
我妈还握在手中的高脚杯,因为这句话惊骇到无力,直接掉落桌面,又滚至地面的瓷砖,发出清脆的碎裂之音。
雷伟韬惊白了脸,因为在来之前,我再三跟他说:你跟你妈妈聊天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把我妈妈得了什么病,跟你妈妈讲。
他答应的好好的。
然而,此刻……一股怒气从我的脚底心直冲脑门,我狠狠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腰间肉,他疼得轻“咝”一声,扭头看我,视线相撞,他瞬间回神。
着急心慌的他,霎时把手伸到了餐桌布之下,扯着他妈妈的衣服,满眼哀求。
他妈妈微微愣怔了一下,并甩开了雷伟韬落在她衣襟上的手,摊开双手,满腔无辜,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好心好意的跟那么多的人打听,肠癌病人,吃茯苓清蒸桂鱼……”
“够了!”我气得眼睛都能冒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来,越过雷伟韬的身子,逼视着她道,“你不要再说了。我妈不是,她只是得了肠炎、肠炎!”音落,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之前跟我说的:你给我等着!竟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小田,你什么意思?”她黑了脸,一巴掌拍击在桌面上,厉声吼道,“妈还没老到肠炎,跟肠癌都分,啊……”她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我急忙转身,拔腿冲到我妈跟前,“妈……”
我妈的身体在我的手中似飓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滑落下去……
“妈……”
“妈……”
“阿姨……”
“奶奶……”
——时光无情似箭流转,病魔带走了我妈的命,也带走了牢牢扼制在我脖子上的枷锁——婚姻。
(全本完)
番外(一)
正午的阳光刀霜一般的光逶绵长,火辣辣的直射着地面。失魂落魄的雷伟韬坐在茶餐厅门口的收银台后。
客人来到面前,他看不见,更加不会打招呼。钱,举到跟前,他应付起来也是心不在焉。
客人吃了一碟叉烧饭,外加一个荷包蛋,人家给他三十块钱,他应该给人家找回两块钱,可他却给人家找回五十块钱。